严不霖已经消失不见。
飞扬的黑丝在风中渐渐变白,怀里的舒幽清醒了片刻神智,入眼看到的便是他黑白参半的头发。她环着他的脖子,移动自己的脑袋,在他喉结边落下一吻。
“不要这样,严不霖,”
她说每一句话,都牵扯到自己胸下的伤口,疼得她落泪。
“你说过的,让我不要爱上你,所以,我想回家了严不霖。”
*
当京城瘟疫退却,内忧外患皆得平复之时,已是寒冬腊月,沉浸在沉重气氛长达半年的京城终将因为新帝登基而重新热络起来。
太子登基改光和年号为长绪年号,长绪元年初期,外国敌兵尽褪,不敢造势,京城渐渐恢复繁荣。
新兴的中医学院,据说是为了当初救太子受重伤隐退的严太夫建立的,当下学子多如鲤鱼过龙门。
外地人皆慕名而来学医,除了想学谋生之计,也是想要目睹一下当初靠一己之力挽救京城数万百姓性命的严太夫徒弟马玉香的尊容。
据说也才双十年华,已然得到了严太夫真传,是中医学院里众多弟子的楷模。
马玉香对此不敢表达任何言语,别人以为她是天才,短短几年便得师傅真传医术了得。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她会把自己所遇的疑难杂症全部记下,会不定时出城一趟,向远在山中桃源里隐居的师傅讨教。
如此如此,她所遇到的问题便也可解。
如同与往日,马玉香以出城自寻药材为由出了城,只是没一会,她的身后同样跟了一辆低调奢侈的马车。
行至山谷下,马玉香看着四处无人,弃了马,背上背篓,抬脚往山谷里走去。
大致走过窄小的山峡,出了道口,面前才豁然开朗起来,她沿着一条石头小径蜿蜒而上,来到一片梅林伸出的竹屋前,院门篱笆上插满新鲜的梅花折枝。
院中之人在执笔描摹,身姿挺健,长长的白发飘扬着,几乎与身上的白色衣裳融为一体,即便看着岁月静好,马玉香却只觉得一阵鼻酸。
“师傅。”
她轻声靠近,男人描摹的手没有停下,依然专心画着案上的画作。
“你近日问题越发浅薄,日后若是无非必要,便不必来了。”
严不霖说着,最后一笔落下,画上的人惟妙惟俏,赫然就是舒幽的美人像。
马玉香呼吸微微一滞,垂了头:“我进去看看师娘。”
屋内床榻之上,舒幽静静躺着,脸色不比活着的时候差,但死气沉沉,哪怕身上她寻不到任何伤口,却也找不出为何她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犹如一个活死人。
马玉香把女子日常会用到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桌台上,望着这间不大却非常精致整洁的竹屋,她忽然有些羡慕这与世无争的生活。
也很心疼师傅。
“师娘,你可要快点醒啊。”
师傅等得头发都白了,太苦了啊。
识海空间里,舒幽在不知道沉浸了多久,她骤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的灵魂还是处于在这混沌的空间里,她懵了许久。
“系统,言情系统不是要送我会现实世界吗?我怎么还在这?”
系统摸着自己的脑袋,一点底气也没有:“那个,宿主,我也是刚刚知道,因为你选择了be,言情系统是不能自己做主送你回去的,会受到男主系统那边的牵制,要是男主不死,小世界就没法交差,你也是无法回去的啦。”
舒幽差点气得内出血:“为什么在传送失败后你才知道,你丫丫的,怎么总爱搞马后炮!”
系统委屈:“宿主,我也没办法啊,虽然可以给你金手指,但我们也是要按指令行事的,很多时候的东西都是突然就改变,这很正常嘛?”
舒幽叉腰,扭着脖子,感觉浑身疲惫:“那现在怎么办?”
“嘿嘿,宿主你要么回去吧?你这一睡,男主等了你十四年啊,头发都白了捏。”
系统话落,舒幽面前的浊雾被缓缓浮开,面前展现出了严不霖的生活现状。
又是一年冬季,雪花迎风遇寒梅,轻轻落在摇曳的花枝上,像是安慰一般,片刻融化开去
落满梅花的竹屋小院里,一黑一白的人影相互对立。面色略显苍白的长绪帝两鬓发白,身上裹着黑沉的黑龙锦绣图案披风,目光里带着愧疚之色。
“严太夫,时隔多年,你可还恨朕?”
一身轻薄白袍的男人像是不畏严寒,满头白发却容颜依旧,清俊如斯。
“皇上无需此行,我与尘世相隔多年,并不想对任何人存有爱与恨,我妻卧榻十余年未曾苏醒,早也担不起名医一词,皇上请回吧。”
长绪帝沉默半响,嚅嗫着双唇,他道:“父皇去世前,已经告诉朕,当年要杀太子妃的意思是他秘密受旨于你的,严太夫为何当时不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