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红桃王后,”庾昭玩味着这个名字,曲指敲了敲案沿,“我听说过她,这女人一向在丝路以西活动,且热衷与摩尼教作对,什么时候把手伸到鄂多察了?”
“属下不知,”家仆中规中矩道,“属下打听到的消息是,这位红桃王后是半个多月前来到的鄂多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总之一夕之间,就夺下鄂多察的控制权,将北律人赶出此地。”
庾昭面露沉吟:“掌控鄂多察后,她可有做什么?”
家仆回想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她只是将各处关隘换成自己人,其他一切照旧,就连咱们的交易也没多问。”
庾昭往后倚上隐枕,眉心好似刻了一道褶皱。
“从这位红桃王后的行事来看,她并不打算改变鄂多察的,现状只想□□。这或许可以理解为,她掌控鄂多察的目的与北律人一样,想从这里得到自己需要的。”
家仆恍然:“郎君的意思是,红桃王后也是为了粮食来的?”
“或许是粮食,或许是钱财,也可能是别的……比方说,供养军队的武器和伤药,”庾昭列举着可能性,“不管她想要什么,庾氏,都能给。”
家仆将这话放在脑子里琢磨片刻,领悟到“不过是生意伙伴,只要能赚钱,不管是北律人还是红桃王后没什么分别”的暗示意味。
他跟随庾昭多年,长袖善舞、笼络人情是一把好手,既然领会了自家郎君的意图,立刻打蛇随棍上:“既如此,可要属下准备一份厚礼,送给那位……王后殿下?”
庾昭递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有着同样想法的不止庾昭一家,从接到红桃王后请柬到夜色降临,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已经有六七份礼盒送进红桃王后的营帐中。
这位王后殿下身份神秘,行事却颇高调,刚到鄂多察就在水草最为丰美的地段立起大帐,金色帐篷好似一座可移动的微型宫殿,四角垂落五色外罩,顶端用最上好细致的羊绒染色,织成一朵红色山茶。
那是红桃王后的徽记。
大帐周遭少不了严阵以待的番胡亲卫,闲杂人等不能擅闯,礼物却是来者不拒。这般海纳百川的做派让各方势力长出一口气,毕竟,一个贪婪有所求的女人,远比无欲无求的上位者好对付得多。
接下来发生的事,似乎也印证着他们的猜测:夜色降临后,接到邀约的商队行首陆续来到红桃王后的大帐,严防死守半月之久的帐帘两边掀开,帐中射出明月般皎洁柔和的光辉。
那是来自东海的夜明珠,悬在大帐顶端,一颗足有小儿拳头大小,纯白如月,光照满室。
堪比微型宫殿的大帐早已布置好坐席,一应用具皆是纯银打造,镶着赤红或是海蓝的猫儿眼。美貌胡女穿行其间,将准备好的菜肴酒水摆上席案——酒是绯红如血的葡萄酒,盛在半透明的琉璃杯中,好似浮着一汪红玛瑙。
菜肴则是新宰的牛羊肉,撒上西域舶来的香料,架在火上烤得外焦里嫩,再辅以草原罕见的新鲜蔬菜与瓜果,就是用来款待各国国主也绰绰有余。
庾昭坐在右首第二位,他原本担心红桃王后会在酒菜中动手脚,谁知人家早有准备,但凡入口之物皆用纯银制具盛装,倒显得庾郎君的担忧十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试着尝了一口切成细丁的牛肉,先前不解为何要将新鲜牛肉切得如此细碎,尝过才知道,这牛肉非烤非炖,竟是用一种从所未见的方式烹熟的,外表焦香酥脆,内里却鲜嫩多汁。牛肉中间杂菌菇细丁,既有菇子的脆嫩鲜香,又吸饱了肥腴肉汁,味道之鲜美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被菜色惊艳,正一口牛肉一口美酒,忽听偌大的营帐里安静下来,懵然抬头,就被突如其来的光晃了眼。
那是个极年轻的女子,穿着繁复华丽的大红长裙,据说是从西域宫廷传出的式样,织锦裙摆浮光潋滟地铺落满地,好似一朵惊艳盛世的花儿,摇曳生姿地到了近前。
女人脸上罩着赤金面具,图案是一只慵懒的猫儿。面具遮得住五官,却挡不住她身上的艳光,刀锋般凌厉逼人,竟让每一个注视她的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试图偏头躲避。
她没有寻常胡女那般的碧眸金发,黑色长发光可鉴人,簪环佩饰一应俱无,只以一只小小的赤金冠冕绾起长发——冠身形如花枝纠缠,正中结作茶花图案,镶了颗拇指大小的鸽子血。
殷红宝光映照眉心,那女子嫣然一笑,目光成了比长刀更锋利的凶器,转瞬屠戮全场。
周遭一片死寂,没人能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开口。直到那女子旋身落座,用流利的回纥语微笑道:“感谢诸位今晚赏光。”
才仿佛解开魔咒,也令一干宾客长出一口气。
在西域胡商口中,红桃王后是一个容色倾城,又手段狠辣的女人。她像胭脂和香水一样妖娆,却兼具毒药和匕首的危险性。
庾昭被族中亲长派来交接“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