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打从第一眼就看不对付,花再多力气也没用。
紧接着,她意识到魏暄的弦外之音:“什么叫意料之外的变故?”
魏暄本不欲多说,但朔州军情危急不是能瞒住的,他唯恐何菁菁将局面想得太乐观,遇事反而措手不及,权衡再三,还是隐晦地提点了一句:“倘若援军能及时赶到,朔州便无大碍。”
何菁菁将这话回味片刻,不难得出一个耸人听闻的结论,一时收了笑意:“皇叔的意思是……朔州援军未必会及时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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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及谋算人心,何菁菁或许已然出师,能和恒王这种老狐狸掰一掰腕子。但是论及战事用兵,她拍马也赶不上靖安侯。
好比三天后,派去太原府求援的轻骑始终没有回音,而北律大军已然在朔州城下安营扎寨,旌旗摇曳、长刀泛雪,俨然是不死不休的态势。
她便知道,靖安侯那个乌鸦嘴一语成谶。
“已然三日,太原府还没回信传来?”
何菁菁占据了主院,原属于裴守庭的书房自然归其所有。此时此刻,宽大的条案上摆得满满当当,除了笔墨纸砚,便是如山的卷宗文档。长公主娇小的身量往案后一坐,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几乎瞧不出来。
屋里不止她一人,靠窗站着青砚,伤势虽没完全复原,却不影响他抱着手臂拗造型。案前蜷着丁承宗,虽是“阶下囚”之身、前途难卜,却浑不拿自己当外人。
他大剌剌地将案上的茶水点心据为己有,三两下就解决了一盘巨胜奴,清脆的“咔嚓”声听得青砚眼皮直跳。
“没有,”青砚强迫自己从姓丁的身上撕开视线,如实回禀,“已经派了两拨人马送信,至今无音信传回。”
何菁菁拧紧眉头,调转笔杆敲了敲案沿。
“不应该啊,”她沉吟道,“从朔州到太原府,快马加鞭不过一日一夜,裴三郎就是个属王八的,回信也该送到了。”
丁承宗习惯了长公主殿下时不时爆两句粗口,青砚却是微微一皱眉,心说:幸好没被督帅听着,否则这小殿下逃不过一通数落。
“依照路程推算,回信确实应该送到,但太原府至今毫无动静,仿佛压根不知道北律人已然大军压境。”
青砚说到这里,也觉得不对劲:“裴家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朔州毕竟是姓裴的地盘,他就算与督帅不对付,也不至于将这兵家必争之地拱手让给北律人吧?”
何菁菁心头“咯噔”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魏暄与裴氏之间还有一桩无解公案。
“听魏帅的意思,裴康如何姑且不论,他儿子裴三郎还算明事理,干不出因私废公的混帐事,”她用手指蹭着上唇,“但魏帅似乎已然料到,太原府不会那么痛快派出援兵……”
她正思忖不决,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晴天闷雷似的,震得窗棂嗡嗡作颤。
何菁菁却觉得似曾相识,稍一细思,脸色遽然变了:“是旋风炮!”
所谓的“旋风炮”,其实是一种小型投石器,威力或许及不上何菁菁交给摩尼教王的单梢炮,却便于运输,机动性强,一旦激发,投出的乱石犹如狂风暴雨般卷向城头,故名“旋风”。
“北律人竟然携带了旋风炮!”何菁菁拍案而起,神色悚动,“那魏帅……”
她大约是觉得后半句话不祥,临到唇边又强行咽下,提着裙角匆匆跑出去。青砚和丁承宗慢半拍回过神,不约而同地抢上前,又在狭窄的门口处挤成一对憨头憨脑的门神。
长公主座驾赶到城门口时,朔州守军刚击退北律人的一轮攻势。虽说是战斗规模不大,依然伤了好些守军,一个个贴着城墙根或躺或蹲,身上沾着斑驳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同袍的。
何菁菁刚跳下马车,就被裹挟着浓重烟尘的腥风撞了胸口。她面不改色,从一水灰头土脸的守军中认出魏暄身边一名亲卫,抬手将人招过来。
“你们督帅呢?”她来不及寒暄,开口直奔主题,“没伤着吧?”
亲卫抹了把脸上灰土,认出是何菁菁,也没瞒着:“狗娘养的北律人动用了投石器,督帅被碎石擦过肩膀,现下正和陈元将军他们商议防务……”
何菁菁不待他把话说完,转身就跑。
魏暄的确是在朔州大营,适才乱石如雨,士卒多有损伤,连四境主帅也不例外——一片棱角锋利的碎石擦过肩头,划出深达三分的口子,伤口斜贯胸膛,看着像是要将人一劈两半
何菁菁赶到时,帅帐之中立起屏风,以陈元为首,众将围着舆图商议加固城防。魏暄的声音却是从屏风之后传出,听着沉稳无澜,与平时无甚区别。
“……今日不过是投石问路,北律人试出朔州虚实,下一次便会倾巢来攻。以朔州如今的兵力,最多抵挡半月,若是十日之内,太原府不调援军,那么朔州便……”
魏暄说到此处,不甚自然地吸了口气,话音亦随之断了片刻。但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