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象中那般剧烈,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箭毒麻痹了痛意。何菁菁眼前发黑,心知这箭毒发作比自己想象中更快,咬牙掰断箭簇,就要凭蛮力拖起青砚。
谁知这时,身后催命似地传来霍璇的声音:“是十一娘!抓活口,莫伤她性命!”
何菁菁:“……”
真当她是软包子面柿子,随便就能上手捏一把?
何菁菁气不打一处来,使出吃奶的力气,冲着夜色深处嗷一嗓子:“再不出来,我就真变成尸体了,小心我半夜三更从镜子里爬出来,找你追魂索命!”
这一嗓子耗尽了何菁菁仅剩的一点力气,意识沉入黑暗之际,她仿佛听到一记柔媚甜腻的“喵呜”。
***
何菁菁对北律人并不陌生,当她受到教王宠信之际,曾以“摩尼圣女”的身份暗中出使草原,并与当年的北律统帅,最受国主宠爱的大王子史思摩有过一面之缘。
中原文士自恃清高,喜欢将未开化的北律人比作豺狼虎豹。但史思摩不是豺狼也并非虎豹,非要用猛兽作比,他更像一头狡诈的灵狐,乍眼看去无甚威胁,却远比直肠子的虎豹更狡诈,也更难对付。
当然,如果是条件对等的情况下,何菁菁未必会怕史思摩。可当时,她帐里藏了一个身负重伤的靖安侯,一旦被发现,她也好,魏暄也罢,都得将性命留在草原上。
于是,当史思摩以搜查逃犯的名义闯入帐中时,瞧见的是极为香艳的一幕——那传说中容色冠绝西域的摩尼圣女斜倚床头,浑身上下只穿一件抱腹,如雪肌肤白得晃人眼目,乌发缎子般披落肩头,半掩住她含笑眉眼,嫣然樱唇:“史思摩大王子殿下?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英武不凡,今日幸会了。”
彼时,她的年纪还未脱离少女范畴,却已有了成熟少妇的风姿韵味,窈窕身姿隐入被褥,虽然未露要害,却比一览无余更令人遐想联翩。
她往床里缩了缩,腾出足够一人躺下的空间,笑着拍了拍床沿:“大王子殿下是在找什么东西?无妨,您上得榻来,咱们慢慢聊?”
史思摩的眼神从警醒戒备转为饶有兴味,没有男人能对这样一个半遮半露的美人视若无睹,史思摩也不例外。但他理智犹存,深知再好的美人,也得有命享用。
“听西域来的商队说过,摩尼圣女是黄沙大漠中的一颗明珠,能让最吝啬的商人舍弃财富,也能让最凶悍的沙匪放下屠刀,”他攥拳摁住胸口,“不过见了真人,我才知道,传言果然只是传言。”
何菁菁挑了挑眉:“大王子的意思是,我没有传闻中那样美丽?”
史思摩一步步向后退去,就像嗜酒之人抵挡美酒的诱惑一样,逼迫自己将目光从那张艳绝人寰的脸上挪开:“我的意思是,圣女殿下远比传闻中更美、更动人,难怪贵教教王会放心让你出使草原。”
他撩起眼帘,散漫含笑的目光凝聚,针一样扎在那张脸上:“你的美丽足以俘获任何一个与你交谈的男人,可惜,其中并不包括我。”
言罢,他略一欠身,如来时一样大步从容地出了营帐。
何菁菁托腮瞧着他的背影,不知怎地瞧出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先放了这么一长串狠话,不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做贼心虚吗?”
她俯下身去,长发披肩的背影将被衾深处的男人遮挡得严严实实:“你说是吗,侯爷?”
被衾中的魏暄睁开眼,受箭毒腐蚀的双眼无法视物,却能嗅到柔发垂落时,纠缠其上如缕不绝的幽香:“你是……摩尼圣女?”
回应他的是一记擦过嘴角的亲吻。
“我若说不是,”何菁菁浅笑,“侯爷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