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进来了。”
魏暄目力受损,又被衣料盖住脑袋,越发成了睁眼瞎。一团黑暗中,听觉变得格外灵敏,他听到帐外的胡人发生争执,似乎是有人忌惮,有人却坚持入内搜查。
那女子打了个哈欠,拖着慵懒的步子兜回榻前,柔美的身形隐没在暗影中,只露出一点隐隐绰绰的肌肤柔光。
“你们慢慢商量,商量出结果再告诉我。”
矮榻往下一沉,大约是那女子贴着床沿坐下,揭开罩住魏暄面庞的衣物,旋即俯低身体,将男人笼进上身投下的阴影中。
紧接着,滚烫的气息逼近到极限,柔软的嘴唇贴上唇角,意犹未尽地蹭了下,随即一路往下,辗转流连过脖颈,格外照顾过某根颤动的青筋。
魏暄脖颈绷直,被绳索束缚住的双手揪紧被褥:“你、你怎可……”
“怎可什么?”女子低笑着堵住他话头,“觉得吃亏了?那也没法,非常时期,小侯爷且忍一忍吧。”
魏暄不喜欢被禁锢的姿态,但诚如女子所言,前来搜人的北律士兵就在营帐外,他避无可避,只能偏开头,放任那女子柔艳的嘴唇从耳边擦过。
“姑娘……救命之恩,魏某牢记于心,”他艰难挤出声音,“姑娘清誉因魏某受损,魏某……若能逃过此劫,日后必定报答。”
他听到那女子仿佛笑了声,紧接着,营帐外再次传来北律人的声音,听上去客气了不少:“听说摩尼圣女住在这里?本王子过来打声招呼。”
那声音简直再熟悉不过,有那么一时片刻,魏暄毫无预兆地陷入戒备状态,每一寸肌肉都收紧到极致。
——北律大王子!
***
魏暄猛地睁开眼,那一瞬,瞳孔凝缩到极致,眼底仿佛压着两把长刀。
然后他转过头,看到霸占了书房矮榻的何菁菁,长公主抱着丝绸软褥蜷在床榻内侧,两腮泛起醉酒的胭脂晕彩,睡得人事不知。
刹那间,魏暄眼底转过极其复杂的神色,冰凉指尖向前探出,虚虚点在何菁菁脖颈血脉处。
酒醉中的长公主浑然未觉,甚至往魏暄的方向偏了偏头,无意识地蹭了下。
与此同时,原本蜷缩在枕畔的狸奴也翻了个身,白花花的绒毛中睁开一双湛蓝缱绻的眸子,瞳孔眯成细细一线,柔软慵懒地唤了声“喵呜——”。
魏暄探出的指尖好似被电打了,微微一颤,却不退反进。他捋开何菁菁散落鬓颊的额发,在长公主酡红未消的面庞上轻摁了摁。
“心思狡黠的小丫头,”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起伏,“满口不尽不实,不知藏了多少鬼心眼。”
“且等着,你我……来日方长。”
***
何菁菁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宁,梦里似乎回到了那片沙风呼啸的大漠上,她拖着木板艰难跋涉,脚底仿佛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步都在榨干仅剩不多的气力,她却不敢停下,咬着牙往前迈步。
因为她身后的木板上躺着一个重伤的男人,她多拖延一刻,他的生命就多流失一分。
就在她筋疲力尽,嘴唇也干裂出血之际,终于看到远处隐隐绰绰的凉州城关。沙风中裹挟着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有人在风声呼啸中高喊:“丫头,可算接到你了……你从哪捡来这么个破烂玩意儿?”
那声音聒噪得很,梦里都吵得人直翻白眼。何菁菁翻了个身,从宿醉中睁开眼,额角青筋抽痛乱跳,她捧着脑袋嘶了口气,从乱七八糟的被褥里坐起身:“止水?止水……我口渴!”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青砚的声音隔着屏风与纱帘传来:“醒了?督帅进宫了,热水和早食已经备好,要叫人进来服侍梳洗吗?”
何菁菁在听到男人声音的一刻就跌入应激状态,好半天,她慢慢放松绷紧到快要抽筋的肩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喝多了,竟是在魏暄的书房里过得夜。
“这都什么情况?”何菁菁拍了拍脑袋,尚未完全清醒,先遭遇了莫大惊吓,“我我我……我昨晚到底喝了多少?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吧?”
青砚还候在屏风外,迟迟没听到答复,曲指叩了叩屏风:“听见了吗?到底醒了没?”
他嗓门大,惊动了蜷在枕畔的狸奴。猫儿翻了个身,把柔软的白肚皮暴露给主人,娇娇地“喵呜”一声。
何菁菁撸着狸奴,顺手将滚乱的鬓发梳理整齐:“不必叫人,本宫自己来就好。”
青砚巴不得她这一句,将水盆和托盘送进去,人却没立刻告退,倚着门框双手抱胸:“你昨晚到底和督帅说了些什么?他今早出去时,脸色很不对劲。”
何菁菁用柳枝蘸牙粉刷了牙,又拧出热帕巾擦了脸,每一寸肌肤都松弛舒坦了,才揉着眼角道:“你家督帅心思深得很,本宫怎知他哪里不对劲?”
青砚透过屏风缝隙张望一眼,隐约窥见女子的娇柔侧影倒映在纱帘上,忙不迭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