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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孩子,方才还兴致勃勃地讲个不停,吵得人头疼,这会儿竟又睡得这么沉,是不是知道今天要带你出门,昨儿兴奋得一夜没合眼?”
梁婠转过头,不由瞪大眼睛,怔怔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人,红了眼圈。
“……阿,阿翁?”
梁敖瞧着盯住自己瞠目结舌的人不由失笑。
“这孩子是怎么了?睡迷糊了?咱们本就有些迟,可不能再耽误了。”
“阿翁,真的是阿翁?”梁婠脑袋发懵,使劲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敖声音带笑:“什么怎么回事?不是你吵着闹着要来采青宴的?”
“采青宴?”梁婠更惊讶了。
梁敖又道:“待年底行了及笄礼,就是大姑娘了,再不能似现在这般。”
“及笄礼?”
梁婠看看梁敖,又低头打量着自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行及笄礼的时候,阿翁不是早已故去多年了吗?
“父亲,都是您太过溺爱她。”
正在梁婠发愣时,马车外响起的说话声更是叫她浑身一震。
“阿父?”
“既然醒了,还不快些出来?”
有人隔着帘帐在马车外面催促。
说话间已打起帘子,叹道:“在府中就罢了,今日人多,一会儿在席间,可不许闯祸啊!”
说话的正是梁谦。
梁敖刚从座位上站起身,梁婠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眼中一阵酸涩。
“这……这是真的吗?”
梁敖笑看一眼梁谦,拍了拍梁婠的头顶:“你瞧这孩子,可不是睡懵了?”
梁谦也道:“不过这么一段路程的工夫,竟也做了梦,下来吹吹风、透透气,你就清醒了。”
梁婠被梁敖领着下了马车。
梁婠看过去,日暖风和里,有阆苑琼楼被泗水环绕,竹林苍翠、李白桃红。
不是上南苑,又是哪儿?
见到太傅的车驾,等在门前的人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梁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翁、阿父,呆呆地望着他们同人寒暄。
倘若这真是一场梦,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软软懒懒的春风没有如愿唤醒她,反倒叫她梦得更深、更浓。
“还愣在原地作甚么?咱们进去吧!”
阿翁往这边看过来,慈爱地向她招了招手,阿父也含笑等着她。
梁婠轻应一声,几步上前,跟着他们迈进园中,往花木深处行去。
“婠婠。”
忽然,身后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唤住她。
梁婠回过头。
春风吹落的桃花,纷纷扬扬,几乎要迷了她的眼。
梁婠仔细看过去,有人静静站在花影里,向她伸出手。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梁婠闭起眼笑了,眼角有泪珠滚落。
即便是一场梦,她也愿长醉不醒。
毕竟,她曾答应过他,等再见面,她一定死死抓着他不放。
梁婠握上他的手。
她知道属于他们的这一页,终于可以翻过去了。
延兴九年,帝太后梁氏薨,谥号文德,与武成帝合葬景陵。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