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爹出去过?怎么可能?”将军夫人震惊地问道。
小女儿战战兢兢地嗫嚅着:“是真的,我、我夜里醒来,看到阿爹也起来了,在钱匣子里找了找东西,然后就出去了,阿爹动作很轻,也没有点油灯,所以阿娘不知道……”
“不可能!你阿爹为什么要在半夜里拿钱出去?你是不是做梦了?”将军夫人摇晃着女儿的肩膀,大声质问道。
小女儿受到了惊吓,又矢口否认,说自己记不清了。将军夫人这才消停下来,跟竺一禅等人道歉,让他们不要把小孩的话当真,就是睡迷糊了,将军平常忙得头脚倒悬,不可能夜里还出去的。
说罢,将军夫人急匆匆地拉着儿女离开了。竺一禅望着她的背影,问法爱与苍云,是相信大人,还是相信小孩。
法爱认为,虽然小孩也会撒谎,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明显是将军夫人在隐瞒着什么。而苍云已经在想其他问题了:“夜里拿钱出去……粟特人的商队在夜里还做生意吗?”
“拿钱也不一定是买东西。”法爱推测道,“也有可能是欠了人家的债,需要偿还。”
“都是将军了,还欠人家钱啊?”苍云连连摇头,表示不同意。
法爱沉吟了一会儿道:“也许,欠的不是财物金钱,是人情债……”
不管将军为何出去,在深夜独自出门,被下毒的可能性很大。
竺一禅总结了下目前已知的消息,发狂的人不是被厉鬼缠身,而是人为毒害。这种毒,会让人嘴里有股花草腐烂的香味,多半还是通过饮食下毒的。中毒者都是军中男子,唯一的例外,就是攻击骄雾公主的疯牛。不过,那头牛的发狂,也许只是巧合,与他们在调查的事情无关。
竺一禅说话的时候,苍云用欣赏的眼神,痴痴地望着他,这让竺一禅非常不适,结巴了好几次。好在法爱一直在认真地听他总结,没有察觉到异样。
苍云听完竺一禅的话,向他提议道,明天去找牛的主人,想办法把牛的尸体要到,让师兄也把把脉,到时候就知道是不是和将军一样中毒了。
法爱欲言又止,本来想说,自己只是略微会一点医术,而且是给人看病,不是给动物。但又觉得苍云的办法确实可行,于是把话给咽下去了。
第二天,曼多舅舅干完营地中的活儿,就去帮粟特商人的忙了。本来想叫着彩香一起,但彩香立刻拒绝了,粟特商人有那么多美丽的宝石,但她只能看看,一样都买不起,实在太折磨她的心了。
曼多舅舅没有勉强,独自去找小灵母女了。彩香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脚步,若有所思。
而竺一禅那边,本来准备和苍云、法爱一起去找牛的主人,可是,法爱突然病倒了。
昨天夜里,法爱几乎没睡,一直在外面走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毕竟,贾狄将军很有可能是在夜晚出去的时候,被下毒的。但法爱什么也没发现,还被巡逻的士兵骂了一通,赶回了营地。
他受了严重的风寒,依旧强撑着身体,想要跟着去调查疯牛的事情,被竺一禅拦下了,让他好好休息,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把事情调查清楚的。
法爱坚持着要起来,苍云一把将他按了回去,连哄带骗地说,白天她和竺一禅去找疯牛,法爱好好休息,等到到晚上再出去调查可疑人物,这样叫分工合作、兵分两路,不会耽误事情的。法爱这才疲惫地闭上眼睛。
苍云替他掖好被子,跟着竺一禅走出帐篷,忍不住感叹道:“师兄真拼啊,大不了就不当那个国师啊,要是把身体熬坏了,那可如何是好!”
“师兄不是为了当国师。”竺一禅低声强调道,“师兄是为了能在柔然弘扬佛法,救度众生。”
“好好好。”苍云笑眯眯地说道,“那我们走吧?”
竺一禅沉默地点点头,经过一番打听,两人找到了那头牛的主人。
那是个三十几岁的男子,名叫巴哈克,妻子去世多年了,无儿无女,家中牛羊不多,较为贫寒。
竺一禅说明了来意,自己是奉吐贺真王子之命,调查厉鬼的事情,那头疯牛与厉鬼有相似之处,所以想带走牛的尸身,让大夫检查检查。
可是,巴哈克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他抓着乱糟糟的长发,不耐烦地推着竺一禅,警告说,谁打自己牛羊的主意,就打死谁。
竺一禅低下头,看了一眼巴哈克触碰到自己的位置,干净的衣服上已染上一块黄腻的污渍,他似乎都能闻到巴哈克头发上的油腻味。
就那么一小块污渍,已经让竺一禅全身僵硬了。苍云向前跨了一大步,挡在了他的面前,不让巴哈克靠近。
“是吐贺真让我们调查的啊,你敢不听他的命令?”苍云恼怒地质问。
巴哈克丝毫不惧,蛮横无礼地说道:“你说是就是?有本事让王子过来啊,不然休想带走我的牛!那是我的东西,死了也是我的!”
“你不会要吃那头牛的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