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多当着众人的面,数落着阿伏至罗各种罪状。
阿伏至罗满脸轻蔑,翻着白眼,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直到曼多提起了他的身世,他的表情松动了一下,整个身体僵住了。
原来,阿伏至罗也是敕勒族。他来自阿伏氏,敕勒族另一个分支。虽然是同族,但阿伏氏早已背离了祖先,自立门户,与纥骨氏形同陌路。
阿伏氏有一对讨人嫌的兄弟,好吃懒做,成天就知道喝酒闹事。他们独身多年,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们。
后来,这对兄弟不知从哪里,抢来一个痴傻的姑娘,关在了牛圈里,没过多久,那个姑娘就怀孕了,生下了阿伏至罗,也不知道他们中哪一个是这孩子的父亲。
阿伏至罗从小就偷东西吃,刚开始,阿伏氏的人看他可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他非但不收敛,反而越偷越多,越偷越贵重,人们忍无可忍,上告族长,将他们一家全部赶出了阿伏氏的领地。
被逐出去后,阿伏至罗游荡在各个氏族领地之间,东偷偷、西摸摸,成了人人喊打的无赖。之前曼多新打好的一把铁刀,差点被他偷了,幸好曼多及时发现,要是让兵器落到这种人手里,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好可怜。”苍云一声叹息。
“他有什么可怜的?”曼多嗤之以鼻。
“我说的是那个姑娘,他的母亲。”苍云深深地看了一眼阿伏至罗,“不能自己选择过什么样的日子,实在太可怜了。”
彩香跟着附和道:“是啊,如果她不痴傻的话,一定不会选那对兄弟的,谁会喜欢那种人?”
“那种男人的孩子,只会污浊母亲的血脉。”曼多愤愤不平地说道,“看看这个阿伏至罗,还有那个偷羊的男娃娃,和他们父亲一模一样,死不悔改的无赖,贼!”
这时,老祖母的帐篷中传来了求饶声,男孩烧糊涂了,似乎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不停地哭喊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哥哥救救我。
听到那可怜的哀嚎,曼多脸上的厌恶消失了,他一言不发地走掉,假装忙着手头上的事情。
老祖母踉踉跄跄从帐篷里走出来,看上去非常疲惫。苍云急忙上前扶着,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男孩的情况。
老祖母摇了摇头。
阿伏至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什么意思?”
老祖母叹了口气,说道:“他生来就羸弱,又没能好好养着,小小年纪就一身病骨,如今高烧不退,恐怕是无力回天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被反绑着双手的阿伏至罗,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吓得苍云连忙扶着祖母,退后了两步,以为他来兴师问罪,但阿伏至罗只是痛苦地倒在老祖母脚下,仰起脸乞求着:“救救我弟弟!我知道你可以救他!你是敕勒族唯一一个萨满!你能救他的!”
老祖母深深叹了口气,为难地说道:“那个孩子,命数到了。”
“命数?”阿伏至罗神情恍惚,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那是两根不得不咽下的骨刺。
“是啊,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不可强求。”老祖母哀而不伤,低声劝说道。
“不!我才不认什么命!”阿伏至罗悲愤交加,“这个命又不是我们选的!如果我们能选,怎么可能选择做那种人的孩子!要是我弟弟出生在别人家里,怎么可能从小就吃这么多苦?凭什么要认不由自己选的命!”
苍云沉默地望着阿伏至罗,极其认真地听着他说的一字一句,脸上的神情忽明忽暗。
“不好好对待孩子,还把孩子带到这个世上,简直是罪孽。”一直沉默着的央雪小姨,突然冷笑着冒出了这么一句。
竺一禅垂下眼,合掌叹息道:“阿弥陀佛,众生皆苦。”
其他僧人也跟着双手合十,虔诚礼佛。
没有人注意到,比丘尼的面色煞白,双唇微微颤抖。
阿伏至罗依旧在苦苦哀求着:“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只要你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给你们做牛做马,杀了我也行!”
他跪在老祖母面前,重重地刻着头,血迹从他的前额上渗出,但他还是一下又一下地把头砸到地上。
“孩子,你先起来。”老祖母伸出手想扶阿伏至罗,当她的手触碰到阿伏至罗的后脑勺时,老祖母全身震了一下,仿佛一颗被雷电劈到的枯树。
“祖母,你怎么了?”苍云担心地问道。
老祖母没有说话,她蹲下身,颤颤巍巍地伸出粗糙的双手,摸着阿伏至罗的五官,一遍又一遍,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阿伏至罗愣住了,动也不敢动。
老祖母异常的举动,牵动着纥骨氏的心,他们重新打量着阿伏至罗,除了额头上有一块高高隆起的骨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突然,阿月那引颈长啸了一声,凄厉的声音划破长空,惊得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