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剑眉星目的青年蹲在地上,他眼中映着跳动的火苗,双眉紧蹙。
地上只剩下一团灰烬和几点火星后,他端起旁边的水盆浇了上去,而后他拎起包袱,对面前的父母说:“爸妈,我走了。”
“阿朴,”一贯严厉的父亲温和了几分,缓声对他说,“跟阿素好好告个别吧,你就这么一个妹妹。”
他不自禁转身,四岁的女童眨着漂亮的眼睛,躲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
她身上穿着月白色的裙子,是他给她买的。
他鼻尖酸了酸,蹲下身朝小姑娘招手:“素素,过来。”
“哥哥。”小姑娘扑到他怀中,撒着娇问,“哥哥,你去哪?”
“素素,哥哥跟你说几句话,你好好记住。”他认真地看着妹妹的眼睛,小姑娘生来就聪明,看到哥哥的模样自觉地安静下来等着他开口。他斟酌了很久才说:“素素,哥哥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非常非常重要。”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哥哥……哥哥也不知道。但是素素,以后不要跟人提起你有哥哥,好不好?如果素素能做到,等哥哥回来了,就给素素买漂亮的衣服。”
“像这件一样漂亮吗?”小姑娘扯了扯自己的裙摆,眼睛亮晶晶的。
“比身上这件还漂亮。”他温柔地说。
后来他抱了抱妹妹,走出了家门,再也没有回来。
站在招募处的木桌前,登记的人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顿住了,犹疑了很久,那登记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很理解地说:“你可以再想想,我等你想好了再登记。”
那人搬来一把椅子让他坐在一边:“怕登记了真名连累家里人是不是?”
他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大多数人都有这个顾虑,不过我没有,我家里人死光了,所以我用的是真名字。”那人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叫庄呈晋,很高兴认识你。希望很快能知道你的名字。”
庄呈晋说完就继续登记后面的报名人了,他看着庄呈晋年轻的脸,捏了捏自己怀里的手帕。
手帕上用彩线绣了一个“朴”字,是他娘绣的,他娘手很巧。
他坐在椅子上等到黄昏,没有人再来找庄呈晋报名了,于是他站起来,站在庄呈晋面前,轻声说:“你好,我要报名。”
“你叫什么名字?”庄呈晋微笑着问。
“我姓毕,”他深吸一口气,“毕振华。”
“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庄呈晋站起来与他握手,“欢迎你加入我们,毕振华同志。”
那晚他在屋里烧掉了手帕,从此世界上没有寒朴,只有尸山血海里向黎明拼杀的毕振华。
和庄呈晋一起执行几次任务后上级对他极为赏识,曾经他以为这里就是他最终的归宿,没想到领导人对百姓的搜刮压榨打碎了他年轻的梦想,夜里他收拾行囊要走,黑夜中一个人跟上了他。
“你是来拦我的吗?”他问他的搭档。
“我跟你一起走,老毕。”庄呈晋还是微笑,跟他并肩而行。
他们白手起家,创立了他们的组织。
“我们的组织叫什么呢?”庄呈晋问。
他看到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便说:“叫‘东方’吧。”
红日东升,其道大光。
东方刚刚成立的时候,组织里还没能马上招募到很多人才,他仍然经常和庄呈晋一起出任务,在他们最后一次搭档的任务中,庄呈晋中了枪,勉强捡回一条命,但心脉受损,以后不能再执行外勤任务了。
他趴在庄呈晋病床上忍了很久才没有落下眼泪,庄呈晋醒来了解情况以后,对他笑了笑:“没事,老毕,咱组织还缺个专门的情报机构,我来负责。”
他把脸闷在被子里没抬头,庄呈晋笑出声,拍着他的后背说:“我又没死,你在这矫情什么劲呢?”
“我陪你干,老毕,没跟你一块儿把侵略者赶出去,我不会死的。”
庄呈晋对他说,给他一点时间,他会给他一个最厉害的情报机构。
他没食言。
几年后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姑娘背着枪站在了他的办公室,声音很清脆地说:“上峰您好,庄科长让我来找您一下,这是推荐信。”
他那时在处理公务,没抬头地接过了推荐信,原来是庄呈晋发现这姑娘枪法很准,让他找机会给她做专业的狙击培训,最好能送到苏联去。
他这才抬头打量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寒素。”她说,“寒冬的寒,朴素的素。”
“是真名字吗?”他压抑着颤抖的声音。
“是,”她笑,“我爸妈都走了,哥哥跟我失散了,家里没什么人了。”
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寒素是他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