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嚼羊肉一下咬到了自己的口腔内壁,她用舌头探了探,登时就肿起一个包。
阮志诚还在制止阮晴,“别瞎说”,他虽然说得斩钉截铁的,但是中间不经意还是看了阮念一眼。
这一声毫无保留的维护,让阮念的心里蓦然升起一股羞耻感。她也说不清,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但就是感觉对不起那么信任她的爸爸。
她放下手里的空竹签子,心里再没了片刻之前的轻松畅意,老老实实对阮志诚解释,“爸,没有。就是我不小心滑了一跤,然后……把那男生运动裤扯下来了。”
说完,她很快补充道“但他里面是有穿着别的裤子的,后来我也跟他道过歉了。”
阮志诚了解地点了点头,问阮念,“你没摔着吧?爸爸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看?”
阮晴冷冷‘呵’了一声,“那个男生抱着你,你还在他怀里哭,你俩不知道在哪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教室,这总没错吧?”
阮念恳求一般望着阮晴,希望她闭嘴。
从上学的第一天起,阮念就没让家长为她担过心;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纪律上。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她爸爸已经很不容易了!又要赚钱养家,又要照顾两个女儿。为了你那点恋爱脑的破事儿,不要把家长也牵扯进来好嘛?
“没有,爸,不是这么回事。”阮念望向阮志诚,后者的脸上已经隐隐有些挂不住的疑虑,“当时因为他也摔倒了,我也摔倒了,然后刚好顺路,一起去校医院看了下医生。检查了一下。”
阮晴还不肯罢休,不屑地一扬头,“是挺顺路的,抱着,还能不顺路么。”
“阮晴!”阮念厉喝,“你有病吧?”
后者毫不示弱,也从桌边站了起来,“我亲眼看到的,你凶什么凶?”她说着,一不做二不休,拿出手机往桌面上一甩,“咱俩谁有病,阮念。”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食堂的拐角地方。
静谧的小径上,一个高大挺拔的男生背影,穿着醒目的蓝白色“87”号球衣,公主抱着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女孩子一只手搭在男生的肩膀上,脸正对着镜头。
手机的像素太高了,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却连那女孩子脸上的表情都照得一清二楚。
照片里,她怔怔凝望着那个男生,像是凝望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含情蕴蜜。
那一天,阮念费了很大的力,用她十几年来的懂事乖巧、本分老实作保,才跟阮志诚解释清楚。
‘他以为我脚扭到了走不了路’
‘马上我就跳下来了’
‘我俩真的没什么’
‘我跟他都不熟’
阮志诚语重心长地说,“念念,你现在是人生最关键的时期,千万不能分心。爸爸不是老古板,可你今后几十年的前途都在这里,你一定要知轻重。”
这场艰难的对话,最后以阮念做出承诺“爸,你放心,我绝不会谈恋爱的”才得以告终。
话说到这里,也没什么好再怀疑的了。阮晴带些歉意地、讪讪把手机收了回去。她扭扭捏捏挪到阮念身旁,伸着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服,可怜巴巴得不知所措。
“姐,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也是担心你,你自己也知道的那个男生很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阮念冷冷瞪了她一眼,抿了抿嘴,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回了自己的房间。
时钟指向下午五点半钟,保姆计算着到了时间,把感冒药和温水端到祁成面前,说了声“祁先生,吃药。”
祁成“嗯”了一声,却并没动。他正在手机上打游戏,忙着,一旁陆有川也是风风火火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直到又过了十几分钟,一局结束,祁成一抬头,发现保姆还站他沙发旁边。
保姆重新换过温水,看着祁成吃了药,这才离开。祁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躺回去,一不小心瞄到陆有川的样子,直接被惊讶到。
“你搞什么?”
陆有川透过他严严实实的N95口罩,底气十足地说,“我怕被你传染感冒。”
“那你可以走了。”
“我在这个时候抛下你,还是个人吗?”
“我怎么了?”祁成莫名其妙。
“你不是失恋了么。”
“妈B的。”祁成也被逗笑。
陆有川颇有自得之色,“你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
他见祁成并不配合,只好自顾自解释起来,“昨天你光着腚追出去……”
“滚。”
“对不起,哈哈,光着膀子追出去的时候,两眼放绿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陆有川边笑边比划着说,“回来的时候跟拆了的破庙似的——没神了,一看就是让人拒了。”
祁成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看新闻,抿着薄唇,没说话。
是拒了,拒得还挺干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