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啊。”女孩微笑着,她指尖覆上那维莱特的唇,又点点他的胸口,低低的嗓音像汩汩流动的清泉。
“我是泉水,是雨露,是世间奔流不息的川河——”她说:“我也在你血脉中,在你的身体里,那维,你所见皆是我,我无处不在。”
那维莱特沉进了水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掉进去的,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被塞了铁块,他费力地要想起点什么,但只能“咕噜咕噜”地吐出一串泡泡。
我可能要淹死了。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但身体该死地不受大脑指挥,他觉得自己在下沉,肺部的空气在流失,而他怎么也动不了。
最后是一双手拉住了他,手的主人把他拽了出来,很用力,他们摔在草地上,那维莱特咳嗽着坐起,抓了一手淋漓的草汁。
他偏头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是个女孩,蓝白色的头发,穿着白棉裙,身量很纤细。那维莱特怀疑自己看错,他不觉得女孩有把自己拉上来的力气。
“喂,你怎么不说话?”女孩喘了口气,她的手在那维莱特面前晃了晃,说:“你怎么会掉进泉水里面......你看上去不是附近的人,你是从哪来的?”
那维莱特依旧不说话,他看上去似乎很茫然——他也的确很茫然,因为他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的脑袋里空空荡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掉进水里。
“额......你还好吗?”女孩小心地看他,看来是在思考他是个哑巴的可能性,那维莱特低头看着女孩,他张张嘴,终于说话了:“......谢谢。”
女孩大大地松了口气,她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说:“我叫芙宁娜,是旁边村子里的牧场主,你是谁,到这来做什么?”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那维莱特也给不出答案,他费力地思索着,最后说:“那维莱特,这应该是我的名字......其他的,抱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芙宁娜应该是怀疑的,但那维莱特真挚的目光让他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芙宁娜便耸耸肩,说:“好吧,这位可怜的先生,我带你去村子里。你浑身已经湿透啦,现在得换身衣服,春天的风寒可是能要人命的,快点,跟上我,我家离这不远。”
芙宁娜在前面走着,她体态很轻盈,像林间蹦跳的云雀,那维莱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他们走进一个村落,有位上了年纪的牧场主正赶着马车往外去,那维莱特看见芙宁娜挥手和这位牧场主打招呼,牧场主停下马车,两人熟稔地攀谈起来。
他们说起早上的牛奶,芙宁娜给予了极高的赞扬,很快他们的话题落到那维莱特身上,芙宁娜介绍,说:“他是我的一个远方表弟,叫那维莱特,前些日子在城里做生意破了产,只好到这投奔我来了,但他还算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芙宁娜三言两语就给他编好了一个身份,于是年迈的牧场主以挑剔的目光打量了这位“不错的小伙子”片刻,点头肯定了芙宁娜的说法——这让芙宁娜很高兴,她把那维莱特带回了家,给他翻捡出一身合身的衣服。
“这是我父亲的衣服,”她说,语气带着怀缅:“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穿过了,我父亲的身量和你差不多,快去换上,村子里可没有医生,想看病只能到镇子上去。”
她把那维莱特推进一个房间,然后跑去厨房煮热牛奶,她似乎对那维莱特很上心,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远方表弟。
衣服确实如芙宁娜所说的那样合身,从房间里出来的那维莱特得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和几块面包——芙宁娜的家里没有其他的食物。她撑着下巴看那维莱特进食,突然问他:“没有地方去的话,要不要留在村子里面?”
那维莱特抬头看着少女,他嘴角还带着面包屑,样子愣愣的,芙宁娜眼睛亮晶晶,她说:“我一个人管理不来这么大的牧场,你可以留下来给我帮忙,我管吃管住,还会付给你报酬。”
“这已经是很优厚的待遇了。”见那维莱特不说话,芙宁娜双手叉腰,有些气鼓鼓的:“我可不会亏待你。”
那维莱特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他空白而茫然。
于是就这样,不在任何计划之内的,那维莱特在村子里留了下来。
那维莱特融入村子的过程很顺利——这主要是芙宁娜的功劳,芙宁娜在村子里很受欢迎,身为芙宁娜的“远房表弟”,村民们理所应当地给予他同样的热情。而且那维莱特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至少他来了之后芙宁娜的生活质量提升了不少——这点体现在饮食方面,芙宁娜对做饭一类的事情很懒怠,在那维莱特来之前,她过的是一天面包一天通心粉的交替生活,偶尔得了空会去镇子上吃顿好的。芙宁娜并不是不会做饭,但按她的话来说,“我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做饭这种事上?”
村子的春天和秋日一样热闹繁忙,大家忙着耕种,忙着春末的庆典,在春季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