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都是别人不会要的。
她的师姐统统都捡起来了。
可明明她该有世上最好的东西。
“天道赐刀,自有缘由。”
“我们清儿接刀时,也还不是以一敌万的英雄。”
若恙将木刀挽在手背,伸出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摸着风清的眉,细语:“破魔刀,最重要的破魔。”
风清猝然被点醒。
破魔,首先要破心魔。
那一刻,风清觉得自己在师姐面前已然毫无遮拦,她略微迟疑地问:“师......师姐也会有心魔吗?”
“有。”若恙无比坦诚,这让风清更觉得自己是个羞于见光的野鼠。
若恙很温柔,带着淡淡药香的手从风清的眉骨摸到她的耳垂,轻轻地揉了揉,“但现在没有了。”
“因为师姐已经像我们清儿一样勇敢了。”
当夜,风清亦是在梦中倒退。
尚且稚嫩的少女跪在骊淞神山的风雪里,身上血迹斑斑,生机渺茫,唯有那片单薄的背,明明好似被风一吹就能轻易散了,却又如刀刃直直挺着。
小女孩固执地朝几乎要与雪融为一体的身影遍遍发问:“那我是什么?”
“我是什么?”
“我是什么!”
那道身影越走越远,几乎消失时,古井无波的声音传到女孩儿耳边:“与祭品无异。”
祭品。
女孩仿佛被那两个彻底击溃,她再也扛不住了,却又被一双温柔的手抱在怀中。
‘我们小九很勇敢。’
‘小九,爱是有力量的。’
‘它真幸运,成为了我们九九的有缘花。’
‘因为师姐已经像我们清儿一样勇敢了。’
暖意通过四肢百骸直达心底,她舒服的微微颤栗,却又现身在嘉郡的黑夜中,无月的夜晚,星空格外闪耀,那人骑在马上,本该无拘无束的人却将一切责任都扛在肩头。
‘风清,下次见面教你骑马,别忘了。’
冰封的湖面忽然裂开,有什么令人发痒的东西在慢慢滋生,清波微漾,不知道哪儿来的石头投进去,一发不可收拾地泛起层层涟漪。
风清毫无预兆地睁开眼。
很久很久之后,忍不住轻笑了声。似是自嘲又似是豁然开朗。
她还是没能懂师姐口中那所谓短暂又永恒的爱。但幸在她十八年坎坷,做过许多选择,懂师姐那后半句。
一生皆是抉择的苦读。
“小疯子,你要干嘛!”心魔被她这声笑激灵到了,坐在灵台上瞪大了眼珠子,怎么还带半夜发病的?
风清不理,只从储物袋中找出一个上了封印的稻草人,划破指尖滴上血,稻草人立刻变幻成了风清的模样。
她差点忘了,就算不用灵力,她多得是可以随意砸的灵器。
那人偶代替风清睡在了床上,风清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街上日夜防备的侍卫在她眼里根本不足为据,没人知道的情况下,她已经溜到了杜府主的卧房。
杜勇毫无睡意,点了一盏微乎其微的油灯,弯腰盯着那张被风清改画过的地图。
风清翻窗而入。
得亏是杜勇身经百战,换做任何一个人此刻都得叫出声来。
“仙子踏夜而来,有何高见?”
风清勾过一条凳子,坐到了他对面,蜷着手指轻叩着那副地图。
“同府主做个能破局的交易。”
“斩龙阵已成,只待取王族之血作祭,便能隔山打牛,摧毁狭鹰关来覆灭整个岐都。魔族此举,是要彻底毁灭人族的希望。那时,死的远远不止一个狭鹰关。”
风清说的每一句话,杜勇都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才更加无力。
杜勇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求仙子破局,杜某,万死不辞。”
手指挪向纡林至狭鹰关的长道:“府主至今不派人去通知游将军和徐将军狭鹰关的情况,是担心身边有魔族奸细,也是觉得狭鹰关尚有一线生机,是吗?”
杜勇的心思被风清猜的明明白白。
“是。”
风清:“他们想隔山打牛,我们也可以瓮中捉鳖。府主不是想知道哪些是魔吗?那我们关上门来细细找。”
杜勇为风清的做法感到震惊,这无异于是拿狭鹰关百姓的姓名和纡林百姓的性命作赌注。
这泼天豪赌杜勇担不起,他宁愿自己身陷囹圄也不希望自己守护的百姓为砧板上的鱼肉。
“总要有人献出那滴血的,不是吗?府主大人。”风清毫不避讳地迎上杜勇震惊的视线,“守到山穷水尽,不如险中求胜。”
杜勇绷紧了神经:“如何引魔族现身?万一所有百姓都聚在狭鹰关,他们却只想用瘟疫一点点将所有人都折磨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