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又屏气凝神探了探脉象,这才松开手。
他脸上的神情终于舒展开来,说道:“从脉象来看,陈将军已无大碍。看来这解药,十分对症。”
“当真?!”金海高兴地拉着太医的手,不住鞠躬,“谢谢刘太医!谢谢刘太医!”
太医得意地摸着胡子,“易泷的毒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那既然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陈将军还需静养,再多观察几日。”
“好嘞,您慢走!”金海目送着刘太医出了屋子,不过一瞬,便听到身后异响。
金海转头,他家主子此刻单手撑在床沿,另一只手扶着胸口,洁白的被褥上血红一片,而陈秋野的嘴角,鲜血还在一滴滴缓慢落下。
“主子!!!刘太医!刘太医!吐血了吐血了!”
在外头正喜笑颜开准备离开的太医,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回身往屋里跑,心突突跳个不停。
“怎么会这样?脉象明明很平稳。”
太医又探了探脉搏,依旧感受不到什么异常。
他想了想,将陈秋野外衫解开,只见腹部的伤口已经在愈合,周围经脉的黑色线条变淡,但还没有完全褪去。
此刻,仿佛那里有黑色的小虫,在诡异地沿着经脉来回蠕动。
“这……陈将军现下感觉如何?”
“伤口周围,又疼又痒。其余再没有别的了。方才仿佛有人朝我腹部重击一拳,一股腥甜便涌上喉头。”
刘太医点点头,“大概是还有一味毒没有解开。快把其他太医都叫来,这我治不了。”
屋外的明珠本要去报告喜讯,结果一个反转,加之听太医说治不了,她立刻慌了,提起裙裾便往老爷书房跑去。
“二小姐,二小姐。”
“明珠?我正要去看看王图遂呢。你要和我一起吗?”
明珠摇了摇头,“陈……陈将军那儿……”
“哦对,太医怎么说?”
“陈将军吐血了,太医说他治……治不了。”明珠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
治不了???
魏知夏本是和爹爹说了王图遂一事,准备去牢狱中先看看他的,此刻她想也未想,转头便朝师父的屋子跑去。
“你先替我去看看王图遂,就说他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我先去看看师父!”
可明珠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先跟着魏知夏。
等她主仆二人赶到陈秋野的屋子里头时,太医已经离开了,金海却也不在,陈秋野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人呢?怎么都不见了?治不好就不治了吗?明珠!去将府医,还有上回来过的郎中都叫来!”魏知夏鼻尖一酸,有一种师父人走茶凉的苍凉感。
陈秋野听到声音,缓缓坐起,他脸上带着笑意,张嘴说道:“别担心,我没事。”
“没事?还想瞒着我?明珠都告诉我了,你吐血了是不是?太医说治不好是不是?”魏知夏不想在师父面前哭哭啼啼,她狠命抹了一把泪水,可说话声还是忍不住带着哭腔。
“治得……”
陈秋野还未说完,明珠那厢说道:“二小姐,那我先去请郎中了。王家二公子那儿……”
陈秋野眉头一皱,捂着伤口闷哼了一声。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可是疼得厉害?”
“我没事,你要去找王家二公子吗?快去吧?我没关系的,反正也治不好了,别耽误了你的正事。”陈秋野双眼泛红,轻咬下唇,自嘲一笑,轻声说道。
魏知夏跺着脚“呸呸呸”了几声,她在床沿坐下,扶着似倒非倒的师父,“别说丧气话,能治,一定能治。”
“明珠,先去找郎中。王图遂的事儿你去告诉阿芸,交给她。”
陈秋野身子瘫软,歪着头靠在魏知夏的肩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魏知夏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师父,又想到都是因为自己,才害得师父变成了这个样子,眼泪就止不住往下落。
陈秋野伸手,将魏知夏眼角的眼泪擦去,“别哭了,还没死呢。我记得我晕倒前,你就在哭,怎么我睡了这么久,醒来你还在哭?”
魏知夏吸了吸鼻子,糯糯道:“要是伤的是我就好了。”
反正我终究不属于这里。
“说的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让你受伤?我很庆幸当时替你挡了这一箭,否则,这毒……”
知夏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及时锁住心脉,等反应过来,这毒想必已经蔓延至全身了。
再想救,怕是来不及了。
魏知夏擦了擦眼泪,忽地想起一事,“哦对了。”
她从荷包中拿出一对玉耳坠,“这个,是从师父腰带中掉出来的,有一只裂了。”
“我后来猜测,也许是它,挡了那箭一下。否则,不可能仅伤及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