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道:“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就前几天的事儿。”
林如海眉心微跳,问道:“怎么杀的?”
“用毒咯,前几天他们来取解药,但我给的却是毒药。虽然他们不是咱们家签了死契的家仆,动起手来有些麻烦,不过,这个毒药无色无味,也并无中毒症状,旁人看了也只会以为他们突发疾病,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只管放心。”
林如海虽不曾亲手杀人,但在这官场之中,见到的血腥之事却并不少,但即便如此,也很少有人如赵敏这般,于杀人之事上,似是有些“光明正大”,又像是只把这些看做寻常事,从心底里不觉有何不妥。许是赵敏所做一切都是对着他人,林如海见此却并未觉得可怕,只是感觉自己第一次,对赵敏曾经的过往有了些好奇,想要去探究,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造就如今这样的人。
他本也能感觉到,赵敏和贾敏,他们二人性格是有相似之处的,聪慧且伶俐,但到底仍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记得赵敏曾说过,连贾敏都认为有了自己记忆的赵敏,别人是很难分辨出来的,但林如海却觉得,难以分辨的前提,却是赵敏愿意伪装,而如今她在面对林如海时,却没有了任何的伪装,或者说,有意地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赤裸裸地将一切摊开在他面前。
赵敏见他没有回应,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说道:“你不会被吓到了罢?”
林如海见此,无奈摇了摇头,却只是问道:“你经常杀人?”
“那却也没有,”赵敏想了想,抿唇,道:“我其实很少需要自己动手杀人,原先,我身边是有很多高手的,他们会替我杀人,不过,确实有很多人因我而死,而且……”
她顿了顿,又说道:“江湖上,弱肉强食,我不杀人,自也会有人来杀我,栽赃、陷害、刺杀,一件都不会少,我每一种都经历过。”
“听你这么说,那些倒像是未曾开化过的野蛮人了。”
“野蛮人,”赵敏想了想,笑道:“倒是也有野蛮人,但大部分还是伪君子罢,或者说是伪装成君子的野蛮人。其实和他们一起玩儿这些把戏并没什么意思,我当时好像就是想要征服那些人。”
她说到这里,又顿了顿,道:“我和你说过罢,我在的那个朝代,名叫大元,是由蒙古人统治的,我爹爹是王爷,也是当时统帅兵马的大元帅。他当时每天也都很忙,可能比你现在还要忙些,当时局势混乱,朝廷内忧外患,他一刻也不敢松懈。
但爹爹也很疼爱我,所以,即便我是女子,他也会让我帮他去统兵,去剿灭六大门派。我当时真得很欢喜,但现在想想却也不知究竟是为何而欢喜,可能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比男子差,也想为爹爹出一份力罢。”
“你的确很有能力。”林如海想了想,又补充道:“比许多男子都有能力”
赵敏听到林如海的话,先是心上一喜,随后又收敛了心思,只是叹道:“但是我后来遇到了一个人,我喜欢他,但我们两个的立场不同,我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却还是控制不住喜欢他。”
她说到这里,又叹了叹气,道:“不提也罢,我只是后来才发现,或许自己本就不是那种有宏图大志的人,那时的我想做这些事情,一来仅仅是因为自己本就是争强好胜的个性,至于第二,却是为了自己的家人,爹爹太辛苦了。”
“至于国家,”赵敏苦笑道,“我想自己当时并不能理解这个词的意义。”
林如海听得愈加认真,同时也被“当时”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当时”不能理解,那么“现在”能理解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欲询问,但赵敏的心思却已不在这个屋内,他亦不想打扰。
幸而不需他询问,赵敏之后的话,便给了他答案。
“你知道的,即便是我刚来时,只要养好了身体,我也是可以离开的,即便没有你后来许诺的钱财,生活得也不如这里优渥,但却总能少了许多限制,但你可知我为何没有离开吗?”
林如海摇了摇头,声音不觉柔和下来,顺着她的意思询问道:“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看着玉儿,有些不忍心,不忍心让她像我一样,再没了父母在身旁。我经历过这样的痛,自然知道有多难受。你知道吗?其实我总是在逃避这件事情,我和你说我爹爹的事,说我家人的事,我只是想,只要我不去想他们已经不在了,我如常地与人谈论他们对我的好,我就可以逃避这个事实,只当他们还在我身边一样。”
“但逃避又有什么用,是我赵敏背了国,离了家。是我自己选择放弃了他们,如今心中后悔,又有何用?我好像从未真正理解过何为国家,我甚至觉得自己现在也没理解。
我在爹爹和张无忌中做选择的时候,并未想过,我这一去,便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国没了,家自然就没了。但我还要劝自己,那时的大元本就千疮百孔,百姓受苦,被推翻,是大势所趋。可再安慰自己又怎样,我改变不了结局,我没了爹爹娘亲,也没了兄长,我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