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机场人声鼎沸,我瞒着大洋彼岸的父亲,偷偷回了国。
天气阴沉,我等在妹妹学校门口。
一道□□撞击地面的声音……
我看见身边的人,无论是师生、家长都乱作一团地跑去一个方向。
有人喊道:“都别挤,都别挤!”
我凑过去,路上不小心撞了一个男生,他的身影逆着人流,事不关己,眼神微凉,眉宇清冷。
鲜血洒在水泥路上,人影重叠中我看到一只戴着和我相同银链的手腕,我想要伸手却怎么也摸不到。
惊涛骇浪的恐惧袭来,拍打着我的五感,似乎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居然真死了!啧啧,真惨,多好看的一张脸,死了也不过是这幅丑样子。]
我望着身边女孩的脸,她唇瓣压根没动,脸上摆出一副怜悯惊吓的神色。
[呵!活该。]
声音却极致地嘲讽!
这次我看清了,她没有说话,可我分明听见了声音,有人过来叫她,她出声应答,音色如出一辙——女孩叫曾黎。
在我回国的第一天。
妹妹跳楼了。
母亲连妹妹的最后一面都没让我见。
灵柩摆放堂中,陌生的母亲哭成泪人。
眼角干涸,呆滞着望着看不清面容的妹妹,我讽刺望向母亲:“哭有用吗?你告诉我!虞可为什么会自杀?”
虞可与我不同,她性子软,耳根子更软,脸皮也薄,平日里听话懂事得很。
我天生叛逆,国外开放不拘束的风气下,性子也更是不加收敛。
问到自杀的原因,母亲身子顿住,蓬头垢面的头不住地摇晃,躲在一侧低着脑袋,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为什么我听见你心里说:[不能说,我不能说,我还要生活!]
我没有出声质问,只是冷冷地望着面前这个自诩为母亲的女人。
2
灵堂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乱七八糟的心声止不住地往我耳朵里钻,我还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身体变化。
忍得冷汗直冒,脑子嗡嗡作响!
一群妹妹学校的同学老师,乌泱泱捧着花圈满目伤怀的祭奠。
我刻意不去听他们在想什么,可是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往脑子里灌。
[居然真死了,可惜了,没有好玩的了。]
[她是自杀,跟我应该没关系吧。]
[早就该猜到这个贱人不安生,居然自杀搞出人命来。]
我坐在那静静地望着那几个打扮妖艳,身材傲人的女学生。
为首的是坠楼那日我碰见的曾黎!
“你们是虞可的同学?”我不含温度地问。
曾黎面上浮现困惑,心底的却极为不屑。
[到底是姐妹,跟那贱人长得一样惹人厌!]
对方没有回答,我却听见了她真实的声音,这个姑娘的真实一面与她平日里的虚伪作态完全不一样。
身边几个眼色极好的女生马上出声:“我们是虞可的同学,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想来尽一份心意。”
我悠悠地起身走到了曾黎的面前,忽然抬手。
她似乎被吓到,赶紧抱头,而我的手却只是轻飘飘地落在了方才说话的女生的肩上,轻拍了两下。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小题大做,应激反应过度了,尴尬地理了一下头发,讪讪地看了我两眼。
我不由讥讽一笑。
丢下一群人向里堂走去。
我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母亲除了眼泪,什么都不会,似一摊烂泥扶不上墙。
学校的老师带着刚刚几个女生走了过来:“虞可妈妈,节哀顺变。”
我望着这个中年谢顶的男教师,发现他的眼球极浑浊,唇瓣紫红,一看就是经年酗酒抽烟的坯子。
声音落下,我看见母亲脊骨消瘦的身子颤了一下,不知不觉往后缩了缩。
“多谢沈老师!”
我能感受到她的恐惧,不由便多看了这个沈老师几眼,这男人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也是极度叫人不适。
[多完美的身子的啊,可惜了!]
那道声音带着贪婪和欲望,我凝视着沈老师的背影,瞳孔不住地收缩和震动。
妹妹的死不是一个人造成的,是他们所有人造成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三三两两的离开。
一道影子斜照进地面。
我抬头看见了一个清清冷冷的背影,瘦削高挑的身材,眼皮薄而上扬,看似无情。
是那个人!
那日也是他,逆着人流,不合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