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晨风心里一“咯噔”,然后跟自己说稳住,别慌。
这暴露得不算明显,况且明杨也不可能单凭这句话就猜到她会读心,还可以补救。
她偏过头去,冲他笑笑:“免得大人有疑惑,我自当主动解释。或许我失忆前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念过私塾呢。”
这点明杨不信,念过私塾的又怎么会去学厨艺,前后讲不通。
但他没再问,竺晨风也懒得说。
口供里没有什么实际内容,无非都是姓甚名谁、老家何处,是否成亲,有否儿女之类,就算这人说了,也还来不及核对,不知真伪,但魏中宵能证实,至少此人口音听起来跟老家是对得上的,是京畿附近人士。
在她看口供的同时,那拐子捧着饭碗开始狼吞虎咽,无数个“好吃”“香”这样的感受冲进脑海,让她不胜其烦。
能读心有时候也挺无奈的,要是有开关就好了,只听自己想听的。
没过一会儿,那一大碗饭就被扒完了,拐子双手捧着碗,舔舔嘴唇,陪着笑脸看旁边站着的魏中宵:“差大哥,我有点渴,能给口水喝吗?”
“这饭好吃吗?”魏中宵皮笑肉不笑地地问。
拐子连声道:“好吃!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是那位姑娘做的吗?”
见他贼眼往竺晨风身上打量,明杨立刻蹙起眉,魏中宵看见他的神情,怒喝:“看什么看!老实点!”
“不看,不看……”拐子顺从地低下头,“我就想喝点水。”
魏中宵冷着脸夺走他手里的碗,接过一旁捕快递过来的一小杯酒,返回他面前:“这么好的饭,喝水怎么行,当然要配美酒。”怕他不信,他低头啜了一小口,才把杯子递过去,“喝不喝?”
拐子见状便没了怀疑,双手接过:“我喝,我喝。”
他当然不傻,给饭吃或许说得过去,给酒肯定有问题,就算酒里没下东西,至少跟着另有计划。
但他又不得不喝,心里逼逼赖赖的一堆话,一点有用的都没有,把竺晨风给烦死。
见此人吃饱喝足,明杨冲魏中宵使了个颜色,捕头会意,对拐子冷声道:“好了,现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
那拐子便也没再推拒,流畅地把已经交代过的事儿又说了一遍,说是进城办事找老乡落脚,是老乡把他带到那院子,至于那院子怎么回事自己一概不清楚,只是暂时住在那里。
遇到云苏也是与之前一样的说辞,就说看见她一个小女童在街上乱走,以为她跟父母走散了,抱着她在附近走了几圈没找到人,便先安置在自己住的地方,打算明日再寻,谁知道竟被差大哥们误会了。
明杨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抬了抬手,魏中宵便对拐子道:“再说一遍!”
拐子一怔:“还说?”
“少废话,让你说你就说!”魏捕头瞪圆了眼睛,显得凶神恶煞。
然而这才是开始,说完一遍,还有一遍,一遍一遍无穷尽也,拐子喝下去的酒也开始产生作用,肉眼可见地变得晕晕乎乎,说话开始变得机械。
竺晨风明白了明杨的意图,就是用这种疲劳战术,让他放松警惕,然后冷不丁突然袭击。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除非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否则都很难抵抗,这拐子显然是个普通匪类,应当扛不了太久。
只是这样一来,他脑子里想的就全都是这副说辞,一点别的都没有,让她很难读取对方的心声,获取线索。
竺晨风颇有些无奈,希望明杨尽快出手,给那拐子一点刺激,不然等会儿我读心术都要失效了。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清隽的侧脸,不料被她看着的人猝不及防地转头,四目相对,她赶紧移开目光。
冷烟和长信分立明杨一左一右,竺晨风则站在冷烟外侧,这会儿见他向自己勾了勾手指,只好走过去微微弯腰,谦恭地问:“大人有事要吩咐?”
“你若累了,便先行回去吧。”明杨看她面有倦意,有些不落忍,“已过亥时中,时间的确不早了。”
竺晨风看了眼前方机械背书的拐子,轻轻摇头:“来都来了,不等到结果我不走。”
明杨看着她的眼神颇有些无奈,心道:“真是执着。”
他转回头,漫不经心地继续听着拐子重复口供。
这个过程已经进行了大概半个时辰,此人已经机械地将那段话反复说了无数遍,此刻说到:“……我就打算带那女孩去——”
明杨突然开口,语调温和,就像是寻常聊天那般:“明天打算何时去跟人交接?”
“哦,明天啊……”那拐子晕晕乎乎地说,“辰时之前要出城。”
眼看计谋成功,在场所有捕快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明杨,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钓出下一句。
然而自家县令大人还没开口,倒是他旁边的小厨娘突然自作主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