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并没有瞒着要将谢兰逐出族谱的消息。
谢家后宅里,管家传了家主的命令后就离开了,屋里谢夫人癫狂的举动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恐慌和后悔。
谢夫人后悔自己当初坚定的站在老爷那边,拦住女儿嫁给阮周,以至于造成如今这种局面。如今不仅是她被老爷夺了管家权,就连女儿都要被逐出谢家!
老爷他怎么能这样?让兰儿怎么活?
谢夫人又惊又怕,疯狂地拍打着房门,“来人,我要见老爷,我要见……来人,让大少爷来见我!若是他不来,就等着丁忧吧!”
是了,眼下这局面,也只有徽哥儿能够劝得动老爷。
谢夫人终于聪明了一回。
可惜消息传到谢大夫人耳朵里,就被她反手捅给了怒火犹存的谢家主。
于是,谢家主怒气值疯狂飙升,劈头盖脸的骂了谢夫人一顿,给她留下三尺白绫和一把匕首,然后把守在谢夫人院里的人撤了出来,只在院门外留了几个人把守。
等到谢明徽下衙回来,谢大夫人便与他讲了事情的经过。
对于谢夫人这个祖母的要求,谢明徽理都未理,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他只是坐在桌边,等母亲说完,而后看着她:“母亲可曾想过离开谢家?”
谢大夫人茫然的看着他,她不懂儿子是什么意思。
谢明徽没有多说,而是道:“母亲若是不明白,不妨与父亲商量一下。”
谢大夫人心头有些茫然,但还是应下了。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所以从来不在儿子的事情上插手,有事都是与夫君商量的。
等谢大夫人离开,谢明徽的神色变冷了下来。
把引发这场祸事的罪魁祸首逐出谢家,这倒的确是他那祖父做的出来的事。大概在祖父看来,此举既能平息谢其他几房的怨气,同时也能挽回谢家的名声。
可惜祖父大概是在家主的位子上坐的久了,已经看不清谢家的处境了。否则他就应该清楚,若只是继室虐待原配嫡女的话,根本没有拿到早朝上说的资格。
说到底真正值得在意的,是这个虐待原配嫡女的继室恰好出自陈郡谢氏,又恰好是谢氏嫡长女。
而陈郡谢氏,乃世家之首。
自国朝建立以来,世家就是横亘在帝王统治之路上的拦路虎。前朝是怎么灭亡的?固然有皇帝昏庸宠信奸佞的缘故,可更大的原因还在于世家盘根错节,门生遍布,从而产生的资源垄断与罪恶包庇,以至于天下亿万黎庶民不聊生,才有了本朝先祖的揭竿而起。
而如今,当今皇帝已然是国朝建立以来的第三位继承者,而世家却仍然横亘在皇权对面,屹立不倒。
谢明徽生而知之,天资聪颖,很早就看出了前两任帝王背地为铲除世家做出的种种努力。与此同时,他更看得清楚,在掌权者殚精竭虑为铲除世家努力的时候,世家在干什么呢?
世家躺在先祖的荣耀上高高在上,蔑视皇权,俯瞰众生,甚至妄图凌驾于皇权之上。
这些人知道掌权者对他们的忌惮和欲除之而后快的心思吗?知道,但他们不在意,过往那些祖辈们与皇室共天下的显赫与荣耀,让他们早就失去了对皇权的敬畏和忌惮,只剩下高高在上,平等的蔑视众生。
作为陈郡谢氏的少主,谢明徽看到了世家背后的危机,也已经预见了世家的覆灭,却从未想过要去提醒。
正是因为看得清楚,所以才不需提醒,更无需挽救。
世家,早就成了长在这块土地上的毒瘤,它们疯狂掠夺着这块土地上的资源,残酷的压榨着黎民百姓,用以维持世家的尊贵与荣耀。岂不知内里早就病入膏肓,腐嗅难闻。
谢明徽并不想陪着谢氏陪着世家沉沦覆灭,因此他选择了入仕,选择了向皇帝投诚,做举向世家的那把锋利的刀。
这一回,虽然被朝臣弹劾治家不严的是阮周,可众所周知,阮周是谢氏女的夫婿,是陈郡谢氏家主的女婿。所以表面上看弹劾的是阮周,实则剑指谢氏。
而在世人看来,谢氏女虐待原配嫡女的行径被揭发后,受影响最大的是谢氏女眷的名声。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在世家存亡面前,女眷的名声微不足道。
也是因此,谢家主才立刻舍弃了罪魁祸首,哪怕那是他曾经宠爱过的女儿。
在谢家主看来这大概算得上断臂求生?可惜在谢明徽看来,不过是苟延残喘。此举固然能够暂时安抚一下谢氏一族其他人,但他忽略了最致命的一点。
谢大夫人回去就同自己的夫君讲了儿子说的话,谢家大爷听完后,沉默良久,终是沉沉的叹了口气,对妻子道:“夫人自嫁给为夫之后,已许久不曾归家。过些日子便是岳父六十大寿,不若为夫陪你去给岳父祝寿。我去见一见父亲,夫人这便准备去吧!”
谢家大爷与谢家主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谢家大爷出来的时候形容狼狈,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