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的手,的确是一双干净漂亮到见一眼就难忘的程度,他忽然轻笑一声。
一见难忘的何止是手。
他用干净的绷带给她包好,徐晟洲的动作很娴熟,包的平整不显累赘,可伤口面积之大,还是让风清的手只能露出四个指尖。
徐晟洲把风清的手轻轻地放回被子上,将房间的蜡烛换上新的,保证能点到明天天亮之后,才矮下身去,又牵上了她另一只完好的手,然后趴着一点床头闭上了眼睛。
灵台幻境之中,风清已然被魔气淹没,心魔枯坐在一旁,看她无数次挣扎无果,劝说:“你心中有恨,连清心都做不到,怎么可能挣脱这个魔沼泥潭?”
“我早就和你说过,修仙对你来说是最没用的一条路,如今你还没飞升呢,你师兄就死了一个,你那对双胞胎师兄,可是个五百年前就成真仙的人物,如今一个死的这么惨,你真以为靠心里这点恨就能报仇吗?”
“魔族的衰弱只是表象,藏着的力量根本还没有显山露水,你连你们老六都比不过,轮到你的时候,只会死的更惨哦,小风清。”
风清再一次借飞雪挡住了魔气的攻击,冷笑着,眉眼若霜,声音比骊淞神山的终年不化的积雪还要寒凉:“我要是真进了死局,你早就引我入魔了。”
心魔:......宿主真是该死的敏锐!
风清察觉心魔一顿,心里想:果然是这样。
她燃起灵台火,整个灵台一刹那被冰蓝色的火焰包裹,心魔抱头鼠窜却发现根本没地方让她落脚。
心魔:啊啊啊!怎么会有这种灵台火啊,明明冷得要死还能将魔烤熟!
她抱着自己悬在最讨厌的灵窍下面,朝风清大叫:“你就喜欢虐待自己是吧,魔气还没解决,又要经受灵台火的炙烤!你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就你那破破烂烂的命魂,你肯定比我先死!”
面对心魔的跳脚,风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的心魂那么单薄,小小一片,灵台火一燃根本避无可避。
那朵心魂如同飘摇的冰花,清浅又脆弱。
风清轻飘飘地把自己的死亡放到赌桌上,“无所谓,你短时间内肯定找不到第二个宿主,没了我,你一样死。”
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面目狰狞的心魔败下阵来,她臭骂道:“八百个心眼子的坏女人,你不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不借机让你入魔吗!”
风清给了个眼神,示意她会洗耳恭听。
心魔:......该死的又被拿捏了!
心魔在灵台之上到处乱窜,可是风清的灵台火如影随形,心魔怪叫道:“有人在救你!”
“啊啊啊!你的血包在救你啊!”
风清收了灵台火,心魔归于平静,团成一个肥肥的圆球悬在风清面前,看着比以往大了好几圈,气鼓鼓的又委屈又无能狂怒,自顾自拳打脚踢了一番空气,对着风清咆哮:“我!讨厌你!”
风清:“哦。”
这敷衍至极的回答把心魔气的险些泪目,风清没有管缩在角落里肚子阴郁的小东西,她的心思落到了另外的地方。
不知道她是想到了在雾野里,借徐晟洲的手看到的颠倒的世界,还是想起了钨胥幻境里,她昏头巴脑舔上他指尖的诡异一幕,又更或者,在更早更早的时候,只是他而已。
风清意识到:他又救我了。
这会儿,风清迟钝的感官好像真的感受到了心魔口中所谓的根和花的关系,她第一次在灵台幻象里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另一股完全和她无关的力量。
那是错综复杂又根根脆弱的庞然大物,用那纤弱的细枝末节,隔着难以估计的距离,轻轻地搭上了被埋葬的她。
她试着摸索,于是眼前的瘴都豁然开朗。
她松了一口气,而心魔气饱了。
风清破境的那一刻,忽然想起,她好像从来没有跟徐晟洲说过她是谁。
次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