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1953年,红红已经能满院子跑了,突然有一天开大会,说要成立农业互助组,根据自愿结合的原则,七八家结成一个农业小组,劳动的时候相互帮衬,犁、钯、耕牛等农业用具混着一块用。
大家都怕落下,几家相好的就结成一组,虽然我们成分高,但我老实,兰君能干,周围的邻居也乐的给我们一起,就这样我们和王胡子大爷、边黑子等七八家成为一个农业小组的组员。
边黑子看上去吓人,相处久了,人还不错,他极力的想把我改造成可以改造的地主典型,我就样样配合他,给我开玩笑我也不生气,他知道我会唱大鼓,干活的间隙,他就让我给大家唱一段,反正唱戏又不花钱,我也乐的给他们吼两嗓子…
没过多久,村子里几乎家家都加入了农业互助组,唯有张寡妇还单着,一来她家就她一个劳力,还拖着个孩子;二来她家地边子远,靠近江苏地;再加上她作风不好,都怕她勾引爷们,因此哪个组的也不愿要她。
每天上地,我看见她带着孩子,种、收都是一个人,心里就不忍心,我给兰君说了说,兰君听我和张寡妇走的近,一连几天都不搭理我。
这天我找到胡子大爷,我说:张寡妇离咱也不远,要不咱们和边队长说说,咱们这组要了她吧。
胡子大爷,叹了口气,抽出旱烟袋,
说:有个事我本来不愿意说的,既然你提起来了,我就给你说说吧;去年的秋天,我东地里种了几颗长南瓜,这天我下地下的早,远远就看见张寡妇在哪里摘南瓜妞。
我走近了对她说:南瓜还是小妞子,你现在摘不是糟践东西吗。
她听我这样说,不羞不臊,说:你说的倒轻巧,等瓜长大了,我还能捞着吃吗?
我听她这样说,我就生气了,
我说:你要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到村里去。
张寡妇一听我要把她到村里,这就要脱裤子。
吓的我赶紧收了锄头就往回赶,我一个五十多的老光棍,让她憋的,说也没处说,道也没出道;她张寡妇可怜是可怜,可她干的事,是真遭人恨。
此后,我再也不敢提让张寡妇入组的事,张寡妇也成为唯一没有加入集体的人家。
李家官庄西南30里有一条河,称为故黄河,曾经是明清黄河的古河道;黄河造福一方,也为祸一方,以至于解放后,每年涨水的时候,依然淹没了两岸大量的农田。
到了1953年的春天,开春过后,加入互助组的农户儿,被组织起来兴修水利;为了修故黄河,整个地区每家抽调一个壮劳力,我是家里唯一的男爷们,当仁不让的也要跟着去修河。
对于身子弱小的我来讲,农活儿勉强还能应付,挖河、拉土这种重体力劳动,每前进一步对我来讲都是种煎熬,看着毒辣的太阳,和黑压压的人群,我累的喘不上气,一天下来,我的骨头要散了架,腰也疼的直不起来。
边黑子看我累的像一滩烂泥,生气的骂道,你个孬种,干啥啥不成,净给李家官庄丢人?
没办法,他只能给乡里领导说说,厨房里刚好缺个帮厨,活算轻巧,又不能没有;乡里领导又听说我会唱大鼓,厨房收拾停当,就让我义务给大伙唱大鼓。
我白天帮厨,晚上唱大鼓,干的活也轻巧了,心情也越来越好了,我唱起戏来,甩开膀子,扯高嗓子,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挖河的都是大老爷们,劳累了一天,没有什么娱乐消遣的活动,我就给他们唱男欢女爱的故事,再加上我能写会画,加上些时兴的新词,唱的他们连连叫好。
我左手敲鼓,右手打着月牙板,扯着嗓子就唱开了:“战鼓一锤,铜板响,各位同志您听端详,今天不说别的事,表一表十把穿金宝扇怎么样…”《十把穿金扇》故事曲折离奇,夹杂着男欢女爱,关键的时候我就按住不表,只听的这帮大老爷们心痒痒,就等着晚上我开唱。
大鼓书我唱了一出接一出儿,刚开始十来个人听,没几天好几十人来听;不出半个月,百十人在河堤上黑压压的围成一团。
不知哪个诗文断字儿的给我起了个“河套鼓王”的绰号,不仅挖河的河工,就是附近十里八乡村民,也早早的占好位置,听我“河套鼓王”唱大鼓。
就这样,我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人物,他们也把我地主的成份抛诸脑后,远远的看见我,就给我热情的打招呼,就想提前知道些后情;就连乡长也拍着我的肩膀,鼓励我说:世贵好好唱,要把你的大鼓书,转化成社会主义的冲天干劲。
我大小也成了这河滩上的名人,晚上唱大鼓,白天还要帮厨和采买东西,我的心里,渐渐就有了一些不平衡。
这天吃过晌午饭,边黑子找到我,说:油桶里洋油了快用完了,你去打几斤洋油。
洋油当时属于紧俏的物资,附近的集市都没有,我只能回李家官庄去打,这来回五六十里的路程,对我来讲,实在是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