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影颇深,不免有些头疼。
但马前的将军和楚掌柜却淡定得很,那二人的气场和谐相恰,似乎还流转着一种未宣于口的密切,仿佛一夜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
李南山狐疑着,他错过什么了吗?
宋弦随意地握着缰绳,远远眺见了乌密的黑林,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危险压迫感。
见身侧的楚潇仍然眸光平淡,他忍不住问道:“这恶林机关遍布,种类繁杂,实在了得,你这手机关术是从哪儿学的?”
闻言,楚潇目光远去,似乎心神也出走了片刻。
须臾,她轻声答道:“我小时候就爱看兵器机关图纸,长大后……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份差事,又精进地学了些。”
宋弦恍然。
她父亲是兵部侍郎,擅制兵器,她自小耳濡目染,确实是爱看图纸的。
至于这份差事……
宋弦想起,她的沙鹰也是因一份差事而得。
“与你的沙鹰是同一份差事?”
楚潇没想到他还记得这种枝末,有些讶异,顿了一下答道:“是的。”
宋弦犹在暗自猜测,到底是什么差事,会饲养沙鹰又会教导机关术,旁边的楚潇却不甚在意地开了口。
“和这趟行程还有些关联呢,你总归会知道的,是塞外的地下武场。”
宋弦手中缰绳一紧。
地下武场?
那日花楼重逢,她的武斗身法刁钻狠戾,确实有地下武场的影子。
可她在地下武场做什么?
宋弦的脑海里依稀浮出一个想法,尚未成形,便感觉胸腔里的心脏被狠捏了一下,浑身血液仿若冰滞,难以顺流。
“你……”
“我是那里的管事。”
楚潇不看他,淡声解释道:“也是在那里认识了白无霜与桉知。”
宋弦恍然间似乎松了一口气,心脏松弛半分,脑海里的思绪却不减迷离惝恍。
……既是管事,为什么会武斗身法?
心绪逐渐纷乱,错中缠绕成结,一时难以盘顺解开。
不知不觉,三人的马匹已经先后入了岐山谷地。
岐山巍峨挺拔,山河奔腾倾泻而下,慷慨灌溉出繁盛的谷地密林,林间叶海茫茫,成荫成云遮天蔽日。
密林内光影昏昏,只有零星光束透过叶隙,直落林地,像天际垂下的银白绒线,是阴翳黑林里难得的温柔。
楚潇借着微薄阳光,领着另外二人绕开缭乱机关,一路往林深处去。
越往里走,黑林越发阴凉,耳畔更是静寂森然,李南山难耐地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提绳凑近前面二人。
“这路可以三人并排吗?”
楚潇驻马,回头看他,示意他跟上。
李南山稍松一口气,咧嘴笑道:“楚掌柜,你真是大善人!”
话音未落,一道腥风悄然从他背后拂过。
李南山戒心大起,下一刻便肩颈一沉,有一物重重地贴上了他的背。
耳畔响起砂石碾磨之声,瘆人的凉意钻入心脾,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全身。
他面上的笑僵住,卡顿地扭着头回视,一声凄厉的尖声哭叫却猝不及防地在他耳边叫响,狰狞刺耳。
“啊——”
“啊——”
李南山循着那道哭喊声,爆发出惨厉的尖叫。
他一扬马鞭,疯狂奔向楚潇:“楚掌柜!救命啊!”
宋弦缓过神来,当即白芒一闪,利剑出鞘。
楚潇急忙伸手挡住他:“不必。”
她从怀中掏出个青黄果子,扬手掷向李南山身后。
李南山只觉眼侧一花,什么东西擦耳而过。
背后的腥风便再次扑腾,追逐着青黄果子离他而去,只留给他一脸的碎羽。
肩上重量骤减,他惶悚未定地抹了把脸,慌乱地往后看去。
竟然是一只灰黑羽毛的白嘴大鸟!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一只鸟吓得尖叫。
他捂着仍在狂跳的心脏,不可置信地望向楚潇。
楚潇歉意地一笑:“我忘记提醒你们了,这是我从塞外带回来的白嘴鸦,鸣声似哭叫,有看门保家之奇效。”
……确实有奇效。
李南山面色灰白,握绳的手都麻木几分,神魂摇荡地跟上前去。
楚潇友善地看向宋弦:“宋将军,没被吓到吧?”
宋弦心思不在这,连那鸟何时来的都不知道,哪里有被吓到。
他随意摇了摇头。
楚潇也随口奉承道:“不愧是宋将军,常人初遇白嘴鸦,总是难免被吓一跳的。”
常人李南山:……
此后一路,三人多加小心,再无防碍,马匹顺利停在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