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些熟悉?
“这是……”
楚潇迟疑地伸手,那边的宋弦眼疾手快,一把将香包牢牢按住。
楚潇怔愣,下意识收住动作。
面前的手修长匀称,虎口薄茧,横陈着几道陈旧细伤,显然是提剑握枪的手,眼下却覆盖在一抹精细柔软的布料之上。
浴血沙场、杀伐果决的青年将军,眼神躲闪,竟然露出了几分赧然。
宋弦实在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是我的东西。”
楚潇悟了。
暖香布袋,情怯难语——
心上人送的香包。
楚潇了然,缩回手,眼底带上了促狭的笑意:“宋将军远赴凉州,你的未婚妻该思念得紧吧?”
他的未婚妻?
宋弦顺利将香包拢入手中,细密的刺绣轻轻勾划他的掌心。
他借着莹莹浮动的烛光,看清了她眼中的情绪,与他的坐立难安截然不同,她眉目舒展,通身的悠然自洽。
落差感悄然凝成一团郁气,盘结在心。
他暗摩手中的香包,闷声道:“我的未婚妻,恐怕早把我忘了。”
面前的姑娘轻哂一声,似乎将他的话当成了情人间的甜蜜嗔语。
宋弦心口的郁气又沉了几分。
她是真的,完全记不起他了?
那缕郁气幻化成羽,悄然攀上他的喉间,扫起难抑的痒,蠢蠢欲动。
他忍了半晌,终究是按耐不住,抬手拈起瓷杯,似是漫不经心地开了口:“那你呢?”
她?
楚潇不解其意,稍停一瞬。
宋弦却被这一瞬间的停滞鼓舞了,仿佛她的迟疑背后蕴藉着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他像是将猎物堵入末路的豹,看似悠然踱步,深邃瞳眸却淬亮如火,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楚掌柜深夜会见外男,不怕未婚夫介意吗?”
楚潇一怔。
那三个字像一道暗雷,沉声轰响在心际。
一道神采飞扬的少年身影跃然出脑海。
恍然间似乎看到了京郊的绿茵草场,少年恣意奔策,墨发飞扬,意气风发不知愁。
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仓促勒了马,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朵新摘的漂亮野花。
……
他该以为自己死在楚家的火场里了。
算算年纪,他弱冠已有两年,应该娶亲了吧。
楚潇睫羽轻微一颤。
她压下心间的悸意,轻声回道:“将军说笑了,我没有未婚夫。”
昂扬的豹子猝然扑了空,栽进泥坎,浑身狼狈。
“嚓”地一声,宋弦将手中的瓷杯捏得粉碎。
此声突兀,楚潇瞬即侧目,诧异地看向他手里的狼藉。
宋弦面无表情将瓷杯丢落在地,垂睫掩盖眼底翻涌的情绪。
果然。
他几乎要咬碎后槽牙:她果真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楚潇探究地看着他,思虑纷起。
他又怎么了?
这位宋将军平日里就对她的身份颇多疑虑,总是百般试探,莫非方才也在试探她?
若是往日也就罢了,除了军中公事,她大可对他绕路避行。
但是……
楚潇凝神。
接下来,他们要去招安山匪,此行或有阻碍,二人朝夕相对,还指望着能互相援助的。
一直心存提防可要浪费不少精力。
她拿定主意,沉声开了口。
“宋将军,不管过往如何,眼下我们都是为了边境的安稳共同谋划,试探、猜忌可不是我与伙伴相处的习惯。”
“若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要同行,须得保证你我二人暂且放下疑忌,推诚不欺,守信不疑。”
“你说呢?”
宋弦气笑了。
他说什么?他哪有资格说什么?
她不认故人,不建新交,如今给他一个伙伴的身份,愿意与他推诚守信,难道他敢拒绝吗?
——他不敢。
宋弦自觉憋屈,却又生怕她反悔,当即应了声:“当然没问题。”
楚潇终于松了一口气。
堂堂一军之将,没必要与她诳语。
得这一句保证,往后合作的日子里,她能轻松不少。
楚潇莞尔,对他真切一笑。
*
翌日晌午,宋弦将两城军务交由李北川代管。
因着楚潇说招安一事不宜张扬,他仅带着李南山一人,便随她策马出了营。
李南山识相地远远跟在后头,眼睛却没闲着。
眼见着要往岐山谷地去,回想起那恶林里的诡谲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