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开玉器店，就像后世商铺一样，先把东西雕好了，摆在展品柜里，任君挑选。
首先第一步，就是要找一家固定的石料供应商。
这第一家供应商老板名叫李惊春，王老板给他们提供了地址和介绍信，秦辞姝和秦昇一道，驾着马车赶到金陵。谁知还没进门，就被对方家中小童两个字怼了出来：“不卖！”
秦辞姝客客气气地递过手中介绍信，那小童却看也不看，只道：“奶奶说了，不卖！”
这么抗拒？是因为自己女子身份，还是因为她报了自己秦家徒弟的原因？
秦辞姝并不着脑，心中思量着这李惊春总有出门的一天，她日日守在这院门口，不信对方不出门。
她招呼喂马回来的秦昇，在李家对门的汤圆摊子坐了。小童见了，气愤跺脚两下，跑回院里和奶奶告状。
“奶奶，那两个人赖在门口不走了！”
院中坐着一个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老妇人，闻言道：“不急，先晾他们一阵。”
夜色渐深，露气也重了起来，秦昇担心秦辞姝的身体，忧心问道：“阿姝，咱们要不先回去吧，不急于这一时。”
秦辞姝却摇了摇头：“想要开铺子，第一步采料是最难的，但只要能过了这一步考验，后面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秦昇有些等不及了：“可这‘考验’什么时候……”
“来了。”他们一直等着的小院突然走出一个佝偻着的瘦小人影，秦辞姝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迎了上去。
那李惊春站定，不满地看着他们：“你们欺负我老太婆，想诬陷我让两个孩子在院门口饿死是怎么的？”
秦辞姝恭敬地一福身：“晚辈不敢。李婆婆，我们此次前来，是听说您家石料品质最为上乘，想和您合作，日后开办铺子，还得常常从您这里进料。”
李惊春却一撇嘴：“知道我为什么不卖你们么？”
“晚辈不知，”秦辞姝抬眸，“婆婆，晚辈是真心想发展好家父留下的产业，手艺和好料缺一不可，您看料的眼光，是我最缺少，也无论如何都要争取的。”
“你父亲！”李惊春气道，“就是你父亲，秦扶杨，小时候曾拜我为师，你知不知道？”
秦辞姝没料到这一茬，一时愣住。
李惊春道：“我教他的，是看料的本事，鉴赏宝贝的本事，他要是能不走歪路，多少真货假货过眼，早挣得盆满钵满，何至于到现在都还碌碌无为！”
“他天赋高，人却死板，非要学那什么雕刻行当，一双手磨得见血！也不见闯出来多大本事。”
秦辞姝抿嘴，片刻后才轻声道：“婆婆，雕刻不是歪路，只是这行在民间蒙尘太久，找不到出路罢了。”
李惊春哼道：“不说这个！秦扶杨人呢，怎么不亲自来见我？”
“父亲他，”秦辞姝艰难道，“不久前遭遇刺杀……”
老妇人张牙舞爪的气势骤然一滞。
许久，她才长出一口气，抹去眼角泪花，叹道：“这孩子……我就说，雕刻没有出头之日，他没有本事，还没能活到我这个岁数……”
二人一时无言，老妇人默默流泪许久，才看向秦辞姝：“你是他女儿，又是徒弟？他的本事，你学去了几成？”
秦辞姝：“远不及父亲。”
她说话谦逊有礼，和性格温润的秦扶杨如出一辙，李惊春心下多了几分怜惜，语气也缓和了些：“你可知京城的天宫院？”
秦辞姝点点头。
“天宫院自视世家，传承多年早就忘了初心，吃着皇粮不干事，成天就是折腾一些打压民间匠人的狗屁倒灶，”李惊春惜才，不肯让秦扶杨的孩子也淌进这浑水里，她苦口婆心地劝道，“他们与民间匠人对立，不是秘密。”
“那些人曾请过‘清玉令’，一严格管控民间雕刻用材料，二严格限制平民购入精品玉器，抬高雕刻成品价格，让一件十足普通的摆件成了平民望而却步的贵族专供至宝。孩子，你知道当一个雕刻匠人有多难？”
秦辞姝握了握拳，语气坚定：“婆婆，这一行难，但我不会放弃，天宫院纵然再强大，民间也不能任其打压，我未来几十年，总有一天会结束这不公。”
李惊春一怔，随即欣赏道：“大铭建朝百年来，没人敢出此狂言。”
“总要有人先出这个头。”
李惊春哈哈大笑：“很好，有几分魄力，好孩子，你和你父亲不同，婆婆答应你了！”
秦辞姝眼睛一亮，惊喜道：“谢谢婆婆！”
“我同你合作，成批买料可以比市价少两成，但七年内，我要看到你的成果。”
一直插不上话的秦昇疑惑道：“为什么是七年？”
“因为婆婆我的寿命，也活不过太多年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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