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槐序冷哼一声:“想不到你嘴巴还挺厉害的。”
这个槐序,每每对着她都是满脸的敌意,不过她也能理解,任谁在那么多宾客面前被辱骂都不会心无芥蒂。
阿砚站起身来,朝谢执行了个礼:“多谢谢大公子出手相护,那日寿宴之事确实不是出自我的本意,但无论如何,说出那样的话伤害了你,还是对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挡在身前帮谢执说话,此刻看谢执的神情倒是没有刚刚那么排斥她了。
她走到谢执身边蹲下,一言不发的解下缠在谢执手上的帕子。
“你这伤口还要重新包扎才好,可是我这里没有干净的帕子了。”
她说这拉住谢执受伤的那只手,故意撩开了他的袖子,直接触碰到谢执的手腕,这一触碰,大脑中又闪过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阿砚了然,她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探知人记忆的能力。
她闭起眼睛,属于谢执的记忆飞入她的脑海中。
是八年前在黎阳城,北梁惨胜姜瀛,谢老将军未归,谢执站在城楼上看到黎阳城外尸横遍野,守城的士兵出去查看,却被姜瀛人留下的法术腐蚀成一滩血水。
此刻黑云压城,谢执身着铠甲负手而立,他身量修长,面容清隽,眼神凌厉桀骜不怒自威,全不似八年后的病弱阴郁。
在这场战役之前,北梁士兵都不会法术,谁也没想道姜瀛的法术竟然这么厉害。
大家都知道自己家人和兄弟的尸首就在城外任由野鸟啃食,可谁也不敢走出城外,怕和那个士兵一个下场。
谢执披上防毒战甲,提起佩剑义无返顾的朝城外走去。
守城门的士兵跪了一地,齐齐哀求他不要白白送死,他是谢家天赋极高的嫡子,要是他有一分闪失,待谢老将军回来他们要如何交待?
可是任凭大家如何阻拦,谢执都没有丝毫动摇,他目光坚定的看着城外众将士的尸体:“没有二叔就没有今日的我,便是今日我也化成一滩血水,也定会带二叔回家,你们听着,此番我前去探路,若我一去不回,你们谁都不要冒险出城,若我活着回来,必定带着大家一同接将士们回家。”
在场的士兵无不动容,纷纷高呼大公子大义。
谢执披上防毒盔甲,带着谢青的两个副将陈傅和王由,在尸山血海中翻找了一夜,防毒盔甲已经被腐蚀,双手也已经麻木,他终于看到谢青的身影。
可是他也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白衣女子站在那里,让谢青做选择,用他的命换自己的命。
他可以为谢青寻找无尽树的下落,无论多难他都会找到,也可以用自己的命换谢青的命,可是为什么他是害死自己父亲的罪魁祸首?
阿砚远远的站在战场之外,她终于理清了前因后果,是燃灯娘子突然出现,让濒死的谢青做出选择,谢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了用谢执的命换回自己的命,可是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谢执没有死,谢青也没有完全康复。
白衣女子背对着她,一直没有回头,阿砚看不清她的样子,却能看到谢执一身狼狈,双手腐烂的不成样子。
在谢青答应以命换命之后,白衣女子轻笑一声,她转过头来,阿砚马上就要看清她的模样。
就在这时,眼前的画面突然雾散一般消失了,阿砚回过神来,是谢执抽回了自己的手,中断了这场回忆。
他手中还攥着染血的帕子,但是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偷偷探看他记忆一事。
她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他竟然有这样的过往,怪不得对给谢青放血一事如此反感。
原本一个天之骄子,一夜之间变成了残废,府中没有一个可以为他撑腰之人,想必他这些年过的也十分艰难。
不知道那个燃灯娘子和谢执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谢青。
想到燃灯娘子,阿砚心中忽然一惊。
她刚刚还说自己是燃灯娘子的徒弟,岂不是会让谢执更厌恶她?
她不知如何作解,却看到谢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槐序和黎坛也没什么好脸色的跟着谢执离开了,阿砚不知道谢执到底什么意思,但他没有赶自己走,她就厚着脸皮住下了。
尽管如此,她的心并未完全放松下来,她知道了将军府的秘密,谢老夫人定然会再寻机会将她抓走,谢执在将军府势单力薄,他连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能护住她,她要活命,就必须寻个机会逃出将军府才行。
此刻她心底还有很多事想不明白,她躺在床上,只觉得头又沉又疼,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慢慢睡去。
再睡醒时已经是傍晚了,屋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这时门忽然被推开,门口悄悄走进来一个人。
“是谁?”阿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