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回答:“是”。
他反手攀住我的手臂,慌张地拉着哀求我:“带上我一起,好不好?”
我看着他,半天没说话。时昱自小跟我一起长大,我们同样无父无母,因姑姑的提点和族长的尊重,人前看起来是我矜重沉稳,他顽劣肆意。可他像是我循规蹈矩里的一把火,烧尽了我这些年来心头潜藏的伶仃不安与怅然若失。说他带我疯闹也好,我带他放肆也罢,我知道,那都是属于我们这种无人教养的孩子的放纵。
每当盏盏油灯在旷野之上一一燃明,米黍香起时,就只剩我们两个,或倚或坐在断木之上,肆无忌惮的互相逗趣。我知道,他也同我一样,羡慕那些被长辈提着耳朵骂却哭的稀里哗啦的孩子;也只有我知道,他的所有叛逆,都是宣泄的出口,每当万家灯火燃起之时,就是我们漫漫长夜孤寂的开始。
而如果没有他,以我这样压迫自己的性格,或许会在很小就滋生心魔,所以年少岁月里有他,我一直很庆幸,也很感激。
时昱读懂了我的沉默,所以一滴将落未落的泪坠下去之时,他猛地伸手把它拂去,然后转身就走。
“时昱。”我叫住他。
他站住了。我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或许是留下来,或许是别的什么,可我只能干巴巴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曾许诺你的旷野长伴相依,对不起我让你又堕暗夜的莽撞言行。
我从发间摘下他曾赠我的鸾翎流羽,掰过他的手,放在他手心。他曾说过,鸾鸟一族的流羽只此一只,青鸾少主尾间之翎最为美丽。
月光洒在树上,又浮上他的面庞,映着他的轮廓如千山暮雪,又归于沉寂。我看见他的面色惨白,喉结微动,指腹颤抖地摩挲着流羽,此时恍若一只孤立无援的幼兽,浑身散发着萧条如冬的寒意。
蹒跚远去的背影终被夜吞没,似芒草如涛,清梦难成。
时昱走了,没再看我一眼,也没对我多说一句。
我隐约察觉到,我的前路必定布满荆棘。我的父母选择把我留在旷野,我却想要诸沃之野永远安宁。我把父母留给我的安宁赠与你,但愿你能替我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
不多时,头上投下一片阴影,落在我身前的空地。我抬头一看,苍珩正浅浅地注视着我,脸上带着淡淡的忧虑。
我咧了一下嘴,朝他浑不吝的一笑:“蹲麻了,拉我一下呀。”
苍珩没有犹豫,朝我伸来手臂,我借着他的力起身:“谢啦。”然后扭头往外走去,他却一把桎住我:“你去哪儿?”
我朝他眨了眨眼睛:“休息一晚,明早出发。”
*
晨起的旷野薄雾氤氲,阳光透过雾气无力地洒落大地,泥土的芬芳清新钻进我的鼻孔里,我又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气。
昨夜我安睡整晚,没有梦靥。苍珩立在一旁,我也没问昨晚族长爷爷给他安排到了哪里。
身后是弱水,身前是姑姑和族长,远处是想来送我又不敢近前的沃野众人。
没有时昱。
我自知已看了半天风景,不能再等,也不能再留恋,挥手喊道:“大家回去吧,我会想你们的!”
我目力极好,望向他们时,看见往日与我同玩的伙伴们神情不舍,骊儿鹃儿泪流不止,被我救过之人为我祝祷,阿妈们则是慈爱悲悯地为我行注目礼,他们中有些人在冲我叫着什么,却听不大清。
我静了静心,问:“姑姑,我现在该怎么做?”
“你记得识海里的东西吗?”
我点了点头。
“现在,你动意念,把它取出来。”
我闭上眼睛,伸出手,全力感受搜寻识海,然后一转念,睁开眼,这颗米粒就静静躺在我的掌心。
“须弥芥子?”苍珩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我第一次看到他波澜不兴的表情上出现这么少年的表情。
我不禁好奇问:“什么是须弥芥子?”
苍珩只道:“怪不得,原来如此。”
我郁闷的嘀咕:“多说一句会怎么样?天打雷劈吗?”
姑姑接过话来:“我来说吧。须弥芥子是西方佛祖的不传法宝。相传须弥芥子为混沌初开的化形,就像修仙之人的真元一样,大到容纳万千世界,小到跻身微尘。此刻你看它化的是米粒,它也可以是别的形状,只是机缘种种,此刻出现在你的识海里,化成了这个模样。
传说上古之时,四方神率众仙、人对抗妖魔,这须臾芥子就是他们在与妖魔对战之时,曾供他们藏身制胜的法器。
洪荒一战大胜之后,四方神就把这宝物赐给了仙界西方的佛祖祖师,说是契合他们的‘大千世界’之道,可以助他们修行。”
“那岂不是我遇见什么危险,就可以藏到这须弥芥子里去?”
“不可,这须弥芥子开启的条件很是严苛,一时不查恐被永困其中,且以你现在的法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