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失踪了的衡禅此刻正一只手提着肉包,另一只手拿着吃了一半的葱油饼,坐在饭馆里等牛乳。
她本来是困到恨不得睡个十天半个月的,偏偏肚子饿得不行,又不太想在众人面前吃饭。
养父母也不知是不是怕往后无人送终,领养了六七个小孩,她最不受宠,有什么吃的喝的都得靠抢,抢到后还得第一时间吃完,不然还是会被弟弟妹妹要走,所以她吃饭总是很快,也演不出大家闺秀的优雅。
于是她灵机一动,抓了把看着不太贵的首饰,翻墙出了府。
结果这首饰好像只是看着不太贵而已,她随便掏出一个都让店家惊掉下巴,无法,她只得先欠着,记的鹿府的账。
饭馆里鱼龙混杂,什么八卦消息都能听见,衡禅喝了三碗牛乳,终于从“谁谁谁家当街打情妇”的花边新闻中捕捉到“眠鹿”二字。
那头,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围成一桌,几人翻遍了兜也才凑出一壶酒的钱,偏偏故作大气将钱往桌上一拍,又刻意不去看小二,一副神情专注探讨着大学问的模样:“这眠鹿,当真无人能敌吗?万一哪天又发疯害人怎么办?”
“不是说眠鹿怕火吗?一把火将它烧死不就成了?”
“几千年前烧过了,它不还活着吗?”
几人做忧心状,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还真会以为他们在为百姓担心。
等到小二将桌子擦净离开后,几人才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聊些不着边际的大话。
衡禅等了片刻,没再听见什么有用的消息,起身离开,跨出门前还不忘嘱咐一句:“是鹿府,别弄错了。”
小二“诶诶”俩声,目送她离开。
衡禅走路一向喜欢插兜,如今换上了古代服饰,俩只手不知该往哪放,只得甩着一根流苏发簪,看着颇有些流氓小子的味道。
小二缩回脑袋,嘴里嘀咕着什么,估计是在说这大家闺秀怎么这么一副纨绔模样。
京州是个繁华地段,衡禅险些在这花花世界里迷了眼,直到被身侧传来的拍案声惊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那头似乎是个茶馆,一个男子在台上手舞足蹈,说话时口水都要溅出来。
衡禅思忖片刻,进去凑了个热闹。
小二随即替她倒了杯茶,衡禅习惯性抬头道谢,却忽然看见角落处一个拉起了帘子的隔间。
帘子偏透,看不清里面的人,但能隐约看出几分轮廓。
应当是个男子,长发披肩,正徐徐倒着茶,那流水声似乎穿过了这不远不近的距离,传到了她耳朵里。
衡禅在他停下手的瞬间收回视线,重新落在台上的说书人身上。
只见他唇前一滴口水飞过:“那大侠一剑刺穿眠鹿的眉心!”
——“啪!”
用力将醒木往身前的桌上一拍,他慷慨激昂:“眠鹿倒地不醒,百姓获救。”
“好!!”台下人热血沸腾,掌声经久不息。
在这片如雷般的掌声中,衡禅问:“鹿要如何杀人?”
此言一出,堂内的人纷纷看向她。
说书人:“眠鹿并非普通的鹿,乃是神鹿!为求得灵力才不甚走火入魔。”
衡禅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它是神鹿,能让你们得手?”
“……”
说书人的笑意愈发僵硬,几个小二使了使眼色,准备赶人。
衡禅在那个瞬间听见角落处的隔间传来不轻不重的搁置东西的声音。
下一刻——
“都给我不许动!”
门外突然涌进来一大批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神色凝重:“把这茶馆封了,给我搜!”
店家踉踉跄跄地跑出来,见状险些把鞋甩飞:“大大大大人,小的这不是青楼啊。”
衡禅默默弓下腰,背对着那群人,一点一点挪动步子。
刚走没俩步,身后一声惊呼:“小姐!”
其余人也发现了她,当即大喊:“小姐在那!别让她跑了!”
是鹿府的人,来逮她了。
她欣然转身,笑得很勉强:“正好,我想回府了。”
几人恐怕没想到她毫不反抗,愣了愣。
衡禅一脸坦然地走出茶馆,在路人诧异的眼神中上了马车。
“好大的阵仗!”
“这是哪家小姐,怎么如此招摇?”
“这不是鹿府的人吗……那位竟是鹿小姐?!她不是一向不爱外出的吗?”
衡禅恨不得钻地缝里去,路都不会走了,偏偏面上半分不显,坦然地迈出这家店。
身后,隔间的帘子被一只白皙瘦长的手掀开,走出来个白袍少年。
他身量很高,戴了顶白色帷帽,弯腰迈出大门时吸引了一大片目光。
“这又是哪家的大公子,怎么这幅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