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通的尸体被火化,玉霎依照还在人世时候见过的殡葬习惯找一块靠水的地方把他埋下去。
怀楹山庄不靠江河,要找适合下葬的地方只能去途径璟城的沧河河边。
一般来说,一个卑贱的半魔死了,找个地方埋了或者是随便烧了洒在角落就算了结。
但玉霎想厚葬这位故人,那群大魔竟也答应帮她。他们给解通找了块靠近河边的荒地,便请玉霎把他埋在那里便罢了。
于是玉霎把解通埋在了靠河的荒地边上。
说是厚葬,也不过是挖开的一个土坑,这就是给半魔的厚待。
她在解通的坟头上种了棵树,而后蹲在河边一块石头上,看着波澜不惊的河面出神,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解通死了。
五十二个人里只剩她一个,也许还会有源源不断被送来的卧底重复他们的命运。
只要魔尊没死。
只要魔域还企图对人世仙盟发动入侵的战争。
她就不可能安全。
他们会一个个被揪出来,一个个被杀死。
这是他们这些去过人世再被赶回来的半魔最终宿命。
解通对她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玉霎颇有些迷茫,她看着自己的倒影,有些迷茫将来。
思绪涌动之际,月镜潮的影子出现在她身边,对她笑了笑。
玉霎抬头看他,见他手里拿着新采的花,头上也是幼稚的花环,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怎么啦?”
乖巧美貌的少年挤着她也一样蹲在河边的石头上,他安慰道:“阿玉姑娘可是在为他伤心?”
玉霎摇摇头,说:“只是一时迷茫罢了,你不用管我。”
月镜潮也看着水面,知道她不愿意坦露心声,换了个话题问:“为什么坚持把他葬在水边?”
“是我见过在人世的殡葬习俗,”玉霎简单地同他提了一嘴,“人世认为,天下山川河流皆是往复循环,把骨灰撒入水中,总有一天,能再与故土重逢。”
“原来如此。”他又问:“阿玉姑娘在这些事情还遵循着人世的习惯,人世其他人也这样么?”
玉霎摇摇头,说:“大抵只有游子才会如此。”
“如果我死了……我也想葬在水中,沧海桑田,总有一天,我的一部分也会回到人世故土。”
“阿玉姑娘休得再说这些丧气的话,你还有好久的寿命可活呢,到时候改变心意了说不定。”
月镜潮皱眉,认真道:“今日我将花代替阿玉姑娘,让它代你回到故土,而后阿玉姑娘便安心同我生活罢?”
“说什么傻话?”
她说,“我知道我回不去,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少年依旧固执地扯了花抛洒至水里,两人看着花随水流去,花瓣打着旋向远处流去,与水草勾勾缠缠,在水中沉沉浮浮,叫人莫名伤感。
两人的衣摆也落入水中,随水漂流,揉皱了他们倒映在水中的面孔。
玉霎瞧着他这呆样,终于是笑了一笑。
年轻的人坐在水草丰貌的河边,共同消磨着时光,这样好的下午就值得惬意地享受。
渐渐地日头西坠,风中的荻花摇晃,落在水面上的金班也逐渐柔和,有飞鸟从荻花从中飞起来,扑棱棱像是幻境。
“我好像……”
“怎么了?”
少年人缓缓坐直了腰,他凝视着水面,凝视着那些摇曳的荻花,轻声说:“总觉得在哪里同某个人经历过。”
“是么?”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从水里捞出来玉霎的一缕头发,打算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身后有粗犷的声音喊:
“公子!我们猎了些魔兽,要如何处置?”
破坏了两人静默的相处。
因玉霎执意要在此处埋下解通的缘故,苍川带了些手下,把这块荒地围了起来,确保小公子的安危。
魔兵们闲来无事,狩猎了几只魔兽玩玩,可附近不是滋养魔兽的绝好的都是普通的鹿角兽之类的肉兽。
少年轻轻蹙眉,随即恢复先前平和的姿容,只道:“荒野里长的魔兽并不比野舍,阿玉姑娘觉得该如何处置?”
玉霎想了想,说,“在人世的时候,我见过有人在野地里围火炙烤,今日难得闲暇,不如我们……”
“好。”
月镜潮积极响应,说:“那需要什么准备呢?我去给阿玉姑娘备来……衣服也湿了,我去给你寻一身干净衣服来。”
他拉着玉霎离开水边,让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自己去调度空闲的侍从为围火炙烤准备,还亲自去给玉霎寻干净的衣服来。
只是他这一走,苍川便把那几只魔兽送到玉霎身边,似有侮辱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