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遭剧烈颠簸,他心知此刻只能静观其变。
布袋底部有一处不足半寸宽破口,或是鼠类咬破。不知马车跑了多远,只见那破口处透入一丝微光,在一颠一颠中逐渐变暗。
“咚!”
明暄喆被重重摔于地面,他既知挣扎无用,便不再挣扎。
一粗声粗气男音说道:
“怎么不动了?快打开看看,千万别给闷死了!”
另一略显稚嫩男音说道:
“怎么回事?我明明留了气口。”
两名男子一边对话,一边传来窸窸窣窣拆解布袋声。
待到明暄喆终于钻出布袋时,只见外界是一处,事物杂乱破败屋舍。
面前五名蒙面男子,一是身形约二十五、六岁彪形大汉,一是身形约十七、八岁少年。
还有另外三名蒙面人只看了明暄喆一眼,便出去了。
彪形大汉手力极大,他将明暄喆扭按于一房柱上,以绳索缚之。
那蒙面少年眼见明暄喆双目清明、不言不语,却是一脸毫无畏惧之状。于是抬手便给他一巴掌,口中恶狠狠骂道:
“狗贼为富不仁,待吾等拿了赎金,便将你拖去乱葬岗喂那些下贱野狗。叫你落个狗咬狗,不得好死!”
明暄喆自认平日里向来待人不错,赏钱从未吝啬过。不曾想今日竟被骂“为富不仁”,还要怎么仁?
与粗鄙之人讲理,无异于鸡同鸭讲。
明暄喆偏头看着破屋墙上裂缝,被打过的脸颊,只觉一阵火辣刺痛。
即便是亲生父亲也未曾打过他脸。
第一次被打脸羞辱,他在心里默默记下:这少年左手背上有一处刀疤,他日定要将这人双手打残,以报今日羞辱之仇。
彪形大汉伸手拦了拦少年,相劝道:
“你我只是求财,何必与这竖子纠缠?”
那少年虽是蒙着脸,却见他紧握拳头,带着刀疤的手背青筋暴起,肉眼可见微微颤动,似是极为愤怒。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高亢男音:
“开饭啦,开饭啦!”
彪形大汉拉着少年离开了屋舍。临走时,彪形大汉取走明暄喆腰上钱袋,又吹灭桌上油灯。破败屋舍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般黑暗。
没了剑拔弩张的人,明暄喆倒是松了口气。
忽遇绑匪,绝非偶然。
他细细回想今日被绑过程:夫子提前下学、随从打手尚未赶到。绑匪趁私塾内外防备皆脆弱之时,忽然出现……
明暄喆脑海里浮上一串连续线索,幽黑眼瞳于阴暗中掩上一层猜疑,莫非私塾有内应?
回去后,定要彻查。
思及此,他开始尝试着挣脱身上的绳索。
才刚挣扎一会儿,却听得一极微声响:
“吱……”
破屋窗户被轻轻打开,清冷月光照进屋内,一身形娇小女孩,裹着月色翻窗而入。
不知来者何人,亦未明善恶,明暄喆只待静静瞧着,并不发出声音。
直到那女孩蹑手蹑脚走到跟前,明暄喆才借着月光,依稀看清是个年龄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巴掌般小脸沾了不少草木灰,一双大眼却是在淡白月光中,透着清亮水光。
虽是不能全然看清来人相貌,但明暄喆直觉小姑娘并无恶意。
果不其然 ,小姑娘捡起地上一个碎碗片便开始割磨明暄喆身上绳索。
期间,小姑娘几番停下手上动作,吹了吹手,再继续割磨。
明暄喆分明看见,小姑娘手指上、手心都磨出了豆大水泡。
他心中不忍,却又无力相助,几番望向大门处,若是恶人忽然进来了,自己当如何解释,才不会连累小姑娘?
绳索粗实,小姑娘费了好大功夫,才磨断绳索。
明暄喆刚松开绳索,小姑娘便拉起他的手径直朝窗边跑去。
二人翻出窗后,借着月光在树林里手拉手跑了许久,直到双腿使不上力,两人才靠在树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小姑娘喘了会儿气,才想起自己还抓着明暄喆的手,一下便松开了。
明暄喆猜测小姑娘大约是羞红了脸,因他自己面庞亦烧得通红,心跳得厉害,许是刚才跑得急了些,他一边喘一边问:
“你是何人?”
小姑娘扶着胸口微微平缓了气息,说道:
“我叫甄露儿。”
“甄露儿?”
“嗯,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明暄喆。”
“明家可是大姓。”
露儿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往回望了望,确认没人追上来,才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随我走吧。”
此处不知是何地荒郊野岭。二人虽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