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的描金牌匾上写着“凝晖堂”三字,这里就是国公府平时用来会客的正堂了。
郑晚音踮着脚,一步步轻声走到正堂,躲在门后的柱子后面,注意着正堂里面的动静。
她父亲郑国公郑承宇已经在凝晖堂主位坐着了,看见内官前来,急忙上去迎接。
来的内官一老一少,郑晚音全都认识。
年纪大一点的是御书房里伺候的吴总管吴白,年纪稍小一点,连稚气都未脱的是他的徒弟,关布。
他们今日来,是来送陛下赏赐的。
晚音握紧了手。
上一世,也是这样的场景,同样的秋天,同样的两个人,拿着同样的珠宝。
那吴白表面上看着和蔼,其实背地里仗着自己是在御书房伺候的人,每日都用下巴看人,对自己的徒弟也不例外。平日里苛责打骂也就算了,可却在来国公府时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关布,说他母亲不过是一个浆洗的贱婢,还说关布是来路不明的野种,祖坟冒了青烟才有了机会入宫当内官,做了他的徒弟。
那关小内官看着不声不响是个呆子模样,实际自尊心强且敏感至极。他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容不得别人说一点他母亲的不好。奈何这吴内官有权有势,还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他争论不过还被羞辱更甚,回去之后就一脖子吊在梁上,了结了自己悲惨的一生。
可那吴内官不但没有被治罪,反而颠倒黑白说关布偷了东西被他发现才畏罪自杀。黑成白,扁成圆,真相直到第二年春天才被人揭露出来,成了皇宫里人尽皆知的丑闻一件。
陛下直接杖死了吴内官,可关布虽说得了清白,人早就没了,终究是一场冤案。
郑晚音从前进宫时不懂规矩,不小心打碎了灯盏,还是关布替她遮掩才没有被人发现。她受人之恩,深知关布品行善良。
上天既然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就一定要将身边人都救回来,给他们一个完美的结局。
回想之际,几人已经开始交谈。
吴内官挥挥手,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示意关布将匣子端上来,打开,露出里面的几副字画。
“国公平定逆党之乱有功了,陛下想着要赏些东西,但在职位上已经是赏无可赏,又想起国公夫人爱字画,便从宫中库房挑了这些来,以示对国公的器重。”
郑国公行礼拜谢:“老臣多谢陛下赏赐,定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承宇欲上前双手接过匣子,可关布的手却人控制不住地抖了抖。他今日太累了,被师傅罚站了好几个时辰,还被派去扫了一个下午的地,实在是没有力气。
关布察觉到了自己忍不住颤抖的手,连忙使出浑身力气稳住,但还是被吴内官捕捉到了。
吴内官瞥了关布一眼,慢悠悠道:“生来低贱地人呢,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也是不让人意外的。只不过还是得小心些,这些东西可够有些人十个脑袋掉了。”
郑承宇听出吴内官这是在变着法地羞辱自己的徒弟,他也早知这人的习性,奈何这是别人的事,他也不好多管。
关布低着的头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牙齿咬紧。
那位姓吴的内官见他不还嘴,得寸进尺,“我记着你的母亲好像就只是一个浆洗的粗婢吧?也难怪你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哎哟哟,这人那,还是从娘胎里就决定啦!”
郑承宇面上有些挂不住,这毕竟是在他府上,面前二人又是在陛下面前服侍的,自然也不愿意他们闹得太难看。
他正欲劝和,一直沉默不发的关布却在听见自己母亲之后开了口,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蹦出来的。
“我的母亲,不容人随便评论。”
吴内官惊了一跳,可能是没想到平时跟个闷头葫芦一样的受气包会同自己顶嘴,还是在郑国公府这样的底盘。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面子上挂不住,脸上的肉一抖一抖,几乎张嘴就要吐出更难听的话。
“吴公公,别来无恙啊!”
绾禾端着芙蓉糕,踏着轻盈的步子,笑吟吟走进了凝晖堂。
突然来了人,吴内官的话也只好硬生生憋进了肚子里。郑晚音毕竟是国公府的独女,比他可大上不少,他只得扯出一副笑脸,“原来是二姑娘,失礼了。听闻姑娘前些日子病着,皇后娘娘挂心,还问了好几句呢。”
“臣女感念皇后娘娘关怀,如今已然大好了。今日见关内官来了,特意来送点东西。”
郑承宇这才看见自己女儿手中端着的那碟糕点,疑惑道:“这是什么?”
“月春楼的芙蓉糕啊!我让云霜排了好久才排到的!”
此此话一出,吴内官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下去。晚音像没看见他脸色的变化一样,径直走向关布,接过他手上的匣子,转而将芙蓉糕放在他手上。
“往日里进宫谢恩赏,关内官总是待我很好,今日是来道谢的。”
关布抬起头,看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