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要去试开拖拉机的是自己一样,也都瞪着大眼睛,亢奋异常。
三个年轻姑娘一起冲到大队长家,嚷嚷着她们要开拖拉机。
大队长推门出来详细问过,才知道要开的是孟天霞。
在大队停车场里,大队长给拖拉机给满油,不怕困难也不怕死的孟天霞坐在拖拉机上,肃着面孔,仿佛正要上战场的女兵一样,眼神都透着坚毅。
林雪君站在人群中,紧张得掌心冒汗。
那个只开过几分钟拖拉机的小姑娘下定决心要开着拖拉机带着生病的同志,跨越上百公里的草原,去场部看医生。再带着大队急需的物资跨越冰原赶回来……
孟天霞第一次启动拖拉机开出去一点点后就熄了火,四周一众摇头泄气声,孟天霞却咬着牙再次启动,这一回,拖拉机没有熄火。
这个金属大家伙虽然缓慢却平稳地开出车库,缓慢绕上土路,之后缓慢过坡,缓慢倒车,又缓慢开向知青小院。
大队长和其他牧民们一路吵吵嚷嚷地追着拖拉机,也都走向知青小院。
林雪君牵着衣秀玉坠在最后,她望着拖拉机上孟天霞的裹得严严实实的背影,心潮澎湃。此刻从西边刮来的风,还有空气中沁凉的气息,都让她忆起几天前自己救难产母牛时的场景。
这些日子,穿越后太多新鲜的状况出现,推动着她一步一步向前走。
好像已经接受了穿越这件事,实际上脑子始终是木的。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救母牛、接牛犊、抱着羊羔去找阿木古楞和畜群、去食堂打饭后啃硬馒头、捡牛粪……一件又一件事,一个又一个画面忽然全部清晰浮现,重重地击在心头。
在这个时刻,她格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穿越时空和时光,来到了过去。她正站在这片落后的土地上,变成一个16岁的来自北京的知识青年,与新中国一样,处在自己人生的春天,正将迎着朝阳,蓬勃生长。
旧的人生可能回不去了。
新的人生才刚开始。
“林同志。”身边的衣秀玉小声唤她。
“嗯?”林雪君转头。
“刘红因为帮羊接生,就生了这么严重的病,你还想当兽医吗?”衣秀玉想了想又道:“我听说大队里的土兽医,去年帮马看病,被一脚踢在肋骨上,断了2根骨头。他就是因为生了这场大病,今年冬天才没扛过去……你,你还要当兽医吗?”
“……”林雪君抿住唇。
衣秀玉直愣愣望着林雪君,她本来以为自己可能得不到答案,却发现林雪君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要射出光,。
衣秀玉看不懂林雪君的眼神,但她胸腔里的心跳好像感受到了那目光中的什么,砰砰砰地鼓动,跳得很响。
“当。”林雪君的声音很轻,可听在衣秀玉耳中却比前方拖拉机引擎的声音更响亮。
…
半个小时后,孟天霞载上了大队的采购员和被羊皮袄子包裹起来的刘红,拖拉机后面跟着骑马随行的妇女主任额仁花。
一车一骑穿过清铲过的小路,载着大队的期望扬长而去。
林雪君随送行队伍折返,回到小院后,她将自己放牧过程中采集得几筐药草装袋装筐,连背带拎地全带上,摇摇晃晃朝大队长住处而去。
在敲开大队长房门后,她将药材摆在门口,身体站得笔直,表情认真道:
“大队长,这一捆草是给羊保胎的苎麻,这一捆是治湿止泻防痢的苦参,这两捆都是可以给产羔母羊补血的黄芪。
“接下来几个月都是大队里牲畜产羔产犊的高峰,这些药草对牲畜都很好。我想请所有牧民都认一认这些药草,跟我一样看见了就采回来。
“牲畜吃这些药草,能提高它们顺利产羔的几率,也能起到产后养护,减少疾病的作用。”
大队长有些吃惊地看看面前这些干草,蹲身自己先辨认起来。
林雪君低头看着大队长作为,不等他应对,又朗声道:
“大队长!”
大队长王小磊仰起头,正对上年轻知青俯视时坚毅的表情。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像一个面容稚嫩的女王:
“我要当咱们第七大队的兽医卫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