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正文】
下过两场雪,气温骤降,秦秋漪越发不爱出门了。她裹在被子里望着窗外叶子掉光的桃花树,思绪飘向远方,院外响起敲门声她也未注意。
“谁呀?”月儿小跑着去开门,她身后跟了一串小萝卜头。
长顺愣了一下。
月儿已经招呼小跟班们叫人,“这是长顺叔,叫人。”
“长顺叔!”
五六个孩子齐声喊,清脆的声音把春杏从张婆子的屋里招来。她手里还编着草绳,见长顺愣在门口,玩笑道:“你来如意巷愈发勤了,不晓得还当你认了我们姑娘做主子了。”
长顺敢不勤吗,自上回将军动怒,他隔三差五就要来看看,生怕夫人有点闪失。低头越过这些不认识的小娃娃,他问:“谁家的孩子,叽叽喳喳可别吵着夫人休息。”
“是姑娘姑娘,说了你多少次了。”春杏斜他一眼。
“那不早晚的事吗,我来这儿奉的谁的命,你又不是不知道。”
春杏懒得与这呆子理论,编好的草绳绑在院子里的树上,防止天寒冻伤了。
长顺上去帮忙,却晚了一步。他皱眉看着抢在他前头的清秀少年,“这又是谁?”
“阿年,姑娘从黑心的私牙手里救下的,这几个小的也是。”见几个小孩子也围过来帮忙,春杏对月儿说:“带他们去读书罢。”
“好。”月儿俨然成了这几个小娃娃的头头,她招招手,他们就乖乖跟着她“哒哒”跑去了书房。
“阿婆家还有些编好的草绳,你拿来把院子的树都绑上。”春杏交代完阿年,才带着长顺往屋里走,边走边道:“今年遭了灾,收成不好,入冬后卖儿卖女的倒比夏天那会儿还多。”
长顺也知今年不容易,入冬后米价一日日上涨,油盐柴炭也跟着涨,偏偏今年冰封期来得早,南边的粮运不过来。
秦秋漪早听到院子里头的动静,正好有事问长顺,赶忙出了被窝穿戴好去外间。
长顺问了安,先报了萍儿那头的消息,“他们已经出了天津的地界,路上顺利的话,不出三五日就到京了。”
这个秦秋漪知晓,萍儿从西丹回程的路上有按时托镖局送信回来,她想问的是另一件事,“海运那个提议,将军怎么说?”
“将军也赞同用海船运粮,从松江运到天津,再走官道一路送到京,比走运河来得快。只不过南北运河长,牵扯多,朝堂上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陛下也难做决断。”
秦秋漪猜到是这么个结果,运河结冰难行,陆运耗费巨大,想到走海运的定不止她一个,但这事难办,不说有损漕运那些人的利益,海上风险也难测,不像内河可时时掌控行船的情况。
“辛苦你大冷天跑一趟。”
“不辛苦,小的分内之事。”长顺见她为此事犯愁,又宽慰道:“将军正为此事多方走动,很快就会有好消息,姑娘莫烦忧。”
秦秋漪弯了下嘴角,“但愿吧。”接着又问起赵北平的医治情况,“将军近来可好?”
长顺按照赵北平的命令,回道:“将军一切如常。”
每次问,他都是这样的说辞,秦秋漪便也不深谈,又问了问老夫人的近况,便让春杏送他出门。
春杏没给长顺好脸色,走到外头说他:“你个呆脑瓜子,看不出姑娘是真心关心将军?”
长顺抿了下唇,将军不让说,他能怎么办。
“行了,你自己走吧。”春杏懒得送他到门口。
长顺拉住她,指着一旁给桃树缠草绳的少年,低声说:“那几个小的也就算了,这半大小子放夫人眼前做什么?”
“龌龊,阿年原来也是正经人家的公子,命苦得很,父母一去他家产被亲戚霸占,还被卖去做苦力,幸好被姑娘救下了。”
“救便救了罢,收在身边做什么?”
“阿年没地方去,就只能卖身为奴了。你管这么宽做什么?”
“他这一副病弱书生的模样能做什么活儿,可别是个绵里藏针的。”
“呸呸呸,乌鸦嘴,快走吧,姑娘的事你少管。”春杏把长顺推出门外,回身时见阿年还在缠草绳,一圈一圈比她做事还细致,又见他身上单薄,问他:“姑娘给你的新衣服怎不穿?”
少年抬起头,眼眸里泛着水光,“会弄脏。”
少年的模样瞧着又乖又可怜,春杏不由得上前接过了草绳,说:“快去穿上吧,放着可就白白浪费了姑娘的一番好心了,去吧,剩下的我来。”
少年犹豫着把草绳给了她,一转身眼中水雾收起。
寒风萧瑟,幼儿读书的声音极为清脆响亮。少年抬眸望去,她披了狐裘站在书房外,明媚的眉眼中盛着笑意。
……
萍儿回京那日,天上又飘起了雪,雪花染白了头。
秦秋漪难得从温暖的屋里出来,夹杂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