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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中之洲(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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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过药后,汝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尽管族性渗入血脉,本该对异性之间的接触不设太多防备,但毕竟长期受礼教熏染,亓深并非全然不顾及男女之防。刚刚对凛绽声称的自幼习惯,多少也是强撑起的底气,却绝非是实打实地笃定。虽然此前,他与汝安,是有过彻夜的同榻共眠,亦有过浑身湿透的依偎,但毕竟皆是事出有因,且隔着层层衣饰,与情之所至的肌肤相亲仍有着天壤之别。

上药时,他故作平静地面对汝安暴露在外的肌肤,一处处淤痕,如同蔓延在水面之下的紫色枝叶,既诡异又牵扯人心,而指尖挪动的点点触感,则一次又一次在他心海里掷下巨石,频频溅起巨浪,需要他驱使强大的意志才可将其压下。反观汝安,则是全然平静地袒露着背脊,未见丝毫的敏感或紧绷,如同玉石光洁冰冷的表面,没有情绪,亦没有破绽。亓深自顾自地揣摩着,不知她此时陷入了怎样的思绪中,竟好像已然忘却了身上的伤。没过多久,他便听到了汝安均匀的呼吸声。

本来,他还想与她说些什么,借着夜幕将至的含混和暧昧,诉些许千回百转,但见她已入眠,便只好作罢。

其实,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对他来说,进一步,便是贪妄在前,不忠在后。

走出房间,牧茧立马迎上前来。亓深神态平和地微微点头,牧茧亦随之缓和了神情。

“将军,此次凛夫人执意将汝安接入府中,究竟有何打算?”牧茧有些忧心。

亓深缓缓摇头,并未作答。

他与凛绽之间,本都是出自约定。借着姻亲的关系,他获得她父亲的身份和兵权,而她则获得一个堵住悠悠众口的安生之所。他尊重她的身份和秘密,她亦敬畏他的威望和分寸。也是因此,此前他从未与凛绽提及过汝安和南林村诸事,而他以为她能够对他的隐藏和疏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想,她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详细获知了南林里的事,还绕过了他直接将汝安接到府中。想来这番操作,既是有人暗中相助,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凛绽的心里显然已对他生出他原本以为绝不会有,也绝不该有的想法。

“她的伤没有大碍,但我常不在此处,若你觉得不便,我可以寻个信得过的女子在这里近身照顾她。更何况,如果你想回军营,这里也需要有人。”

“将军!”牧茧听到要让他回军营,一时有些失了分寸,这一声唤出来后,又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整个人顿时有些窘迫。

“我是将军的副将,将军若需要我,我定当义不容辞,只是……”他微垂着目光,仔细斟酌着措辞,连额上都浮起薄汗,“她初到将军府,人生地不熟,还遭了这般罪,我想陪着她先养好伤,等她熟悉了府上的生活,我再回去也不迟。在南林的两年,与她朝夕相处,知她性子单纯,喜爱无拘无束的生活,现在到了将军府……这里是将军的府邸,我本不该担心,但现在夫人的态度不明,她又……”

牧茧说到急处,气息忽觉不顺,急得险些红了眼睛。亓深见之,不禁轻轻一笑。他历来眼光澄明,实则早已将少年将军的心思看得如白纸黑字般分明。

“咳咳。”亓深清声,间接止住牧茧的言辞,后者一时有些无措,只好僵着身子张皇地看着他。

“我又没说要你现在就走,你急什么?”

牧茧脸色发红,少年白皙的面庞里透出的霞色,连暮光亦无从遮掩。

“阿茧,你若有心,我不会硬让你离开。”

牧茧闻之,噗通一声跪在亓深面前。

“将军误会了,我对汝安,从未生过不该有的心思。汝安是将军心中的重要之人,这一点我最是清楚。我只是奉将军之命,守在她身边,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将军若不信,我这条命大可双手奉上,绝无怨言!”说着,牧茧抽出佩刀,向上捧给亓深。

亓深俯视着牧茧,无意识地轻轻搓着指尖残余的药膏,直搓到那细腻暧昧的触感,变成一种让人生厌的黏着感。

他尽管心里了然,但刚刚并未直言牧茧对汝安的心思。可牧茧的激动和失控,已形同将此种情感,轰轰烈烈地认下。

亓深轻轻拿起牧茧捧在他身前的刀,刀刃微斜,便借着月光,映出了他自己冷寂的脸色。

也难怪牧茧会害怕。

面前之人战战难安,到底是少年心性,虽已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数载,可遇到感情之事,却仍是满腔浅显的赤诚,可也正因如此,亓深才感到无比钦羡。

亓深尚稚幼时,父母便教导他,不要惧怕,要时刻以自己的身份为荣。葱茏本是与世隔绝的灵兽一族,可统领百兽,上通气理,下感地息,是绝对智慧神圣的族群,若非因外形似人而卷入人世暴戾残酷的纷争,本可在静谧洁净之地,永世长存下去。是以,多年来,他即便抛却尊崇的身份地位,在苦海里沉沦挣扎,在刀枪剑戟里舍生忘死,他仍时刻谨记自己血脉的根源,从不敢忘记宗族的使命。而唯有在这样的时刻,在远离危险和迫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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