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她打死也不会穿越成如今这个样子。
被人晃醒的时候,她正躺在水潭边坚硬的大石头上,仰看几张像鬼一样陌生的大妈脸。
好几双眼睛也俯身盯着她看,只在一双眼里看见关切,其余的好像只是在好奇她究竟死没死。
头痛得厉害,眼前的几张大脸晃来晃去,她索性把眼闭上,有人见了立刻急哭一声:“月儿啊!你醒醒!”
这一声唤得她猛地睁开眼睛,问:“叫我?”
“完了!不死也废了!”另外的人抢着说:“翎妹子你可倒大霉咯,养到十八岁了,现在疯疯癫癫的,谁家还能要?”
一旁的聒噪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问跟前急哭的女人:“难道您叫云翎?”
看见女人呆滞在泪花里,她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这就是穿越了吧?
这事说起来,她可能是窝囊界最理直气壮的废物。
她素来宅家不与人结怨,只是个低调得藏不住一点秘密小作者,写过不少女频小说,生计所迫最近开了一个新坑,大纲和人物出来以后没捂住,不知低调给了谁导致剧透,更过分的是混进来一个男粉丝,嫌她书中的女主是个累赘,说不写死就寄刀片。
好歹她也是个有骨气的作者,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要挟了?结果一箱刀片客客气气地躺在了她的家中,要求她还阅读界清静。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最恨累赘女主的难道不应该是女粉丝?傻白甜,白莲花,奸妃毒妇圣母绿茶心机宝…这些虎狼之词哪个不是咱女同胞发明出来的?话说这位大哥瞎凑什么热闹?
不服归不服,求生欲还是有,熬了几个通宵后,她终于把大纲和人物重新给肝了过来,结果却活活把自己累死过去。
再睁眼,就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掉进了自己的新书里,一本美男满山跑,却在第一集就把自己这个女主噶掉的书。
眼下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妙,显然是刚被人从水里捞上来的,连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狠毒的手笔,别人穿越是来发家致富泡美男,她倒好,来送死的。
反正一出场就得嗝屁,她也没什么包袱,几个大妈七手八脚地说要抬她回去时,她径直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昂首阔步去送死:“我自己走。”
“这边!”云翎及时把她给拉了回来。
连母亲都有了,她也就认命了,既然都穿来了,去看看自己书中的美男们也不算过分吧?
从此刻起,她叫云遮月,一个马上就死给你看的人物。
“饿!”云遮月从未有过这种想吃掉一头牛的冲动,难道安排自己饿死就算完事了?会不会草率了点?
云翎听了极是心疼:“可不是饿么?你方才跑去水潭里摸鱼说要烤来吃,鱼没摸着,人栽进去,我和你几个婶子拿葛藤给你套上来的。”
这是套尸体吧?云遮月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刚才已经死过一次,是不是就表示可以不用再死了?
不过她马上就否决了这个幼稚的念头,自己下的毒手,别人不知,自己心里还能没点b数?
“我们这是去哪儿?”环视四周,云遮月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阴暗的树林弥漫着浓重的湿气,日头丝毫照不进密密麻麻的枝叶里,稍微一点风吹草动,湿漉漉的身上便透着刺骨的寒意。
“回村里。”亲妈就是不同,云翎脱下薄薄的外衫,小心地披在云遮月身上:“这才刚五月,春尾未断,你仔细别凉着。”
五月,在她现代的世界里,已经是夏天,这里是什么鬼地方?竟还是春天?且跟冬日那样的冷。
她想了想,自己笔下设定的背景是这样的:古代的某个时候有个村子叫云中村,一处隐在山间的世外桃源,蓝天倒映在碧绿的湖泊里微微荡着涟漪,岸边辽阔的矮丘上覆满嫩莹莹的草儿,几头黄牛趴在暖阳下悠闲地咀嚼着,斑斓的野花拥簇着蹊径,藏不住的芳香四溢引来蜂蝶起舞,溪流蜿蜒从村中穿行而过,简朴又古雅的农舍散落于各处,囱上烟火不急不缓地飘起,饭菜的香气馋了栖身林间的鸟儿,只闻其声争相撒欢叫着,回荡于山谷间,温暖,安宁,犹如人间仙境。
再看看如今这里:群峰挺立高耸入云,山脉延绵层层叠叠,森林遮天蔽日,山高路陡,巨石狰狞,毒虫潜伏于草间,猛兽匍匐在林中暗处虎视眈眈,云中村掩蔽于深山幽谷,茅寮草屋杂乱无章地堆砌在一起,看一眼都令人望而却步,听一声身旁的窸窣顿生逃命之感,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在此地生存?
“月儿你先回屋换身干净衣服,自己吃点儿,我得拿草药去你大伯家,怕是赶不及了。”云翎把云遮月领回了一间十分草率的茅寮里,说话间匆忙背起一筐草药往外走。
草屋阴暗潮湿,四处漏风也散不尽霉味,屋内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唯一完整的便是土灶上的一口大铁锅,里面是几个早晨烙好的赤粟子粄,尚有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