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印?”秦幼鱼对这些不甚了解,问道:“能行吗?”
“江陵郡是大郡,我以前给这边传过文书,他们应当认得我的印文。再不济,大不了拿出当初的文书一比对,怎么也认得出我来。”
宋行检和她解释道,
“按照律法,我们可以找州府先支一笔钱。”
秦幼鱼听明白了,又问:“这钱你得还吗?”
宋行检被她逗笑了,说:“当然要。事后他们会上报朝廷,户部会补发的——从我俸禄里扣。”
秦幼鱼说:“那真是让你破费了,陈王殿下。”
“不破费。”宋行检说,“洛阳城的少年们惯爱一掷千金,你到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破费呢。”
“那这样一来,岂不是全洛阳城都知道陈王殿下走在半道没钱了?”
秦幼鱼打趣道。
“对啊,”宋行检无所谓道,“不过也不妨事,我在洛阳的名声也不怎么样。”
秦幼鱼心里一紧。
怎么会?
明明她五年前离开洛阳时,宋行检还是那个人人敬仰的陈王、战无不胜的将军,他是洛阳城最恪守礼节品行端正的公子,也是保家卫国忠心耿耿的亲王。
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秦幼鱼仔细观察这个男人,想看出他和五年前有什么不同。
在江陵的夜色中,他的眼神氤氲着灯火的微光,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软,但秦幼鱼却在他黑沉沉的眸子中看到了掩饰不住的疲惫。
他在疲惫什么?
秦幼鱼想,在人们眼中无所不能的陈王殿下也会有解决不了的事吗?
年关将近,江陵的街上也热闹无比。
走街串巷的小贩叫卖年货,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农户千里迢迢带着菜米瓜果来以物易物。
宋行检在一个卖姑娘用的头饰首饰的小摊前停下,拿起一朵绢花问秦幼鱼:“说起来,从我见到你到现在,我还没有见你戴过这种绢花呢。要看看吗?”
秦幼鱼摸摸头上的簪子,开口道:“我虽不戴金银首饰,但我头上的这根簪子,来头也不小。”
秦幼鱼头上这根簪子是她的师父传给她的。
这簪子看起来平平无奇,通体素净,只在顶端镶嵌了一粒紫珍珠。
可殊不知,这根簪子由精密的玄铁经过千锤百炼锻造而成,极坚极韧,若是由善于使用暗器的人掷出,可于百步之外取人性命。
她师父留给她的东西不多,这根簪子就是其中一个。
想到这里,秦幼鱼的心情又低落了起来。
世事无常,师父师妹相继离她而去,只留她一个人在这世间漂泊。
她像一人独自立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之中,看不清来路和归处。
一道令人安心的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将她从漫天白雪拉回了这繁荣热闹的江陵城中。
“簪子再好,终究也缺些颜色。这江陵城周围多是善养蚕织造之地,多逛一逛,说不定能够找到你心仪的呢?”
宋行检放下手中的绢花,看向秦幼鱼,对她说。
秦幼鱼笑笑,回道:“你说的不错……该换换颜色了。”
秦幼鱼拿起宋行检放下的绢花,说:“就这个吧。”
秦幼鱼将这朵藕荷色的绢花戴在鬓边,抬眼问宋行检:“宋公子,好看吗?”
其实她有些不自在,这是她第一次戴这样的头花。
“好……好看。”
宋行检呆呆地说。
眼前的姑娘,面容五官明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眉如远山黛,眸似点漆,颜色浅淡的嘴唇轻轻抿着,脸上氤氲着薄红。
可是宋行检却莫名觉得她变得更加明艳鲜活了,像是一幅泼墨山水画被点上了一点朱红的太阳。
山色没有变,水色也没有变,可是都因为这一点朱红变得像活了过来。
宋行检定了定神,讷讷道:“秦姑娘……很适合这样鲜艳一点。”
秦幼鱼扑哧一声笑出来:“宋公子怎么魂儿都丢啦?你再这样,我可不敢这样打扮了。怕你痴傻久了,旁人找我麻烦呢。”
宋行检轻咳两声:“在下失态,秦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瘦得可怜的钱袋子,从里面掏出一粒碎银子,问老板:“这个姑娘头上的,多少钱?”
“这位公子,不用这么多”支摊买点小玩意儿的老板没想到这位公子出手这么阔绰,怕他是什么不能惹的大人物,连连摆手道:“只要十五文就好了。”
秦幼鱼惊讶地说:“宋公子,你帮我付钱?”
“嗯,”宋行检解释道,“我提议让你戴的,当然是我付钱。放心,这点钱,我目前还是有的。”
秦幼鱼抬手,摸了摸鬓边的藕荷色绢花,心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