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
东郊嘉善庵,傅其豫站在庵门外,他在等时大元的妻子,今日约了她亥时来这里相见,她未必肯来。问完家属话后,傅其豫便让小杰送时妻母子回客栈,摸清她们的住处,并在那客栈附近蹲守着,一旦她愿意过来,小杰便马上骑马送她来嘉善寺。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傅其豫便在山门口候着。
他环顾四周,这座山在名山环绕的殽城并不显眼,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山形险峻,陡峭而险象环生,离山下的村子也有些距离,从官道进山的路泥泞难行,不过好在父亲临行前告诉过他一条隐蔽的小路,倒是近了许多。
这座嘉善庵香火不旺,虽都是尼姑修行之所,却与玉觉寺西寺没法比,天差地别,掌门隐夷是从西域云游至此的一位尼姑,听说某日来到此山,在这座几近废弃的寺院停下,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庵中加上隐夷也只有四人而已。今日见到傅其豫,她稍稍一愣后,眼中满是欣喜,倒像是见到了多年的老友一般。
“这殽城还真是不可小觑,陛下在此有座行宫,太子与敦王也都有各自的别院,就连父亲竟也有隐夷和孤烟这些信赖可供驱使之人。”傅其豫又想到了殽城府衙之人,“王墨村显然与刺史秦彬不和,而秦彬......他既是靠前任殽城刺史举荐才到了殽城,而前任殽城刺史又与敦王过从甚密,难道,秦彬是敦王的人吗?——若他真是敦王的人,那太子殿中被放置的那个寝衣,难道是秦彬的人做的吗?”
正想着,二人一马自月光中急促地走过来,傅其豫定眼看了下,“果然来了。”
小杰牵着马与那被杀的驿馆厨师时大元的妻子气喘吁吁地过来,见傅其豫迎了上来,时妻忙要跪下,傅其豫赶紧扶起了她,并行礼道,“时大嫂,有劳你夜里赶山路来此,此地安全,你放心——不过,你孩子呢?”
听闻此话,时妻一下子哭了出来,“今日晚饭后,我那孩子跑到我们住的客栈小院子中玩了一会儿,我也没留意,待要去找他时,才发现他找不到了。”
“可是被人牙子给拐走了?报官了吗?”傅其豫问道。
时妻还没说话,小杰却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是人牙子带走的,怕是有人想要她母子二人的性命——二爷,刚有人意图要绑了时大嫂,我正巧赶到救下了她。”
“绑她的是何人?”
“没有看清,仅有一人,他绑了时大嫂,套进麻袋,正要出门时被我撞上,我与他交手了,这人瘦弱的很,身手也一般,打斗间从窗户逃出去了。”小杰说道还补充了一句,“我在客栈边上转悠的无趣极了,想着索性直接去问问时大嫂,要不要来见我们傅大人,谁知竟救了她一命。”
“其他几名遇害者的家属不知道是否也遇险了,还是得赶紧去查看下才好。”这些家属都是唐易找人带来的,刚问完话就有人对他们下手,看来要么这些贼人来头颇大,要么就是殽城府衙自己人动的手。
小杰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今日问话结束后,他们都往家赶去了,想来是住的并不算远,没必要在殽城住上一晚,多花银子罢,只这时大嫂住的远,又带着孩子,天色晚了,不敢往回走,才住了店。”
傅其豫叫来了隐夷,请她帮忙,樊离兄长那边已经有孤烟在跟踪,倒不妨,关键是孙兴的爷爷与杨适的婆娘,傅其豫告诉了隐夷这二人的家住何方,嘱咐她差人连夜下山去往他们的家看看。
“小杰,时大嫂在这里是安全的,你与成大二人即刻下山,今夜便宿在时大嫂的那间客栈,打听孩子的情况,客栈内人员众多,看看能不能问到些线索,明日辰时,我们在殽城府衙会面。”
小杰、成大和两个小尼换上夜行衣便出发了,而隐夷交代好之后,便悄悄地溜到了傅其豫所在厢房的后面,她要在此保护傅其豫的安全。
二
而傅其豫的厢房内,时妻哭了许久,“我原是乖乖的听话的,大元出事后,为了我和孩子的安全,我一句话不敢多说,谁曾想他竟要做的这么绝,弄走我的孩子,还想要了我的命——大人,我今日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别无依靠了,只求大人就我母子一命。”
“他是谁?”
“唐易,唐参军——这事儿说来话长。”
傅其豫静静地听着时妻的叙述,据她说,时大元原也是鸣沙军中之人,不过从前只是军中伙夫的小跟班,跟着师傅打打杂,原想着在储君的亲信卫队中,总不愁前路的,却不曾想十年前发生那样的大事,太子卢肃琮突然被杀,驻守山南道的鸣沙军听闻此事后,对卢肃琮忠心无二的卫率冯正激愤不已,立誓要为太子复仇,率领鸣沙军往煌州进发。
“这事儿我知道,冯正无诏进京,等同谋反,而还未等鸣沙军到煌州,先皇便已下诏改立三皇子珉王,也就是当今圣上为太子,鸣沙军内有意投降新太子的人便在副率崔明大的带领下兵变了,杀了冯正,以冯正的首级进献给陛下。”傅其豫说着,心里深深地叹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