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禁地想亲近。
章怀之却好似对她没有太多兴趣，单垂眼瞥她一回，便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走回他父亲身边去了。
父亲这才接着向章育成介绍家中其他两位女儿。
二小姐万淳儿和大小姐万宝儿，是万老爷和原配妻子所生，在家里，衣食住行享受的都是最高待遇，可偏不知怎的，万老爷竟独独宠爱妾室所生的小女。
眼见第一个被引荐的是她，二姐大姐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同样的步骤，一一见过礼后，万老爷方才命人摆上膳食。众人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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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焦点，全在这两位分量极重的客人身上。章育成的地位摆在那里，他本人姿态也摆得高，万老爷不太敢将话题往他那处引，干脆另转方向，频繁问及章家这位独生子的日常小事。
几月出生，可有去学堂念书，寒冬腊月的穿这么单薄，是否冷着了。
年仅十三的章怀之不卑不亢，问一句，答一句，只挑要紧的回，万老爷若是问得再详细些，他不欲说，便埋头吃菜，整场饭局下来，就如他的父亲一样，给了万家两分薄面，却也只有两分。
饭后，万老爷邀章家父子于书房叙旧，命人启用上好的茶，留下她们三姐妹和母亲在饭厅里。
这回琳儿可头疼了。
女儿多的人家里是非多，这是自古男人编出来的话以此贬低女人，但放在大家族里，尤其是嫡庶有别，父母有所偏袒的万家，倒很合适。
两年前万夫人离世，在家族长辈的坚持下，万老爷只得将院里唯一的姨太太转正。现在的这个万夫人，昔年在院里与琳儿的生母不大对付，是以，如今扶了正，处处给她使绊子。
好在，父亲对她多加照拂，万夫人再有心刁难，也只敢在暗中。
琳儿吃着饭，对面的万夫人忽然把脸一沉，道:“章老爷好大威风，他自己便罢了，瞧见他那儿子没，和他老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停了筷子，抱起面前的瓷碗，喝了一口汤。
自己这位嫡母说章家两父子像，倒不是说容貌相似。她看章怀之和章育成，五官没有一处像的，仿佛不是亲生，反倒与人说话时的神态，一点笑意也含了三成凉薄，傲慢的姿态，倒是如出一辙。
大姐好歹算个明白人，慢悠悠地喝着茶，说了一句实在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年间里，有权的，大伙儿避之不及，反而是这些手握国家经济命脉的大亨，引得众人趋之若鹜，他章老爷什么世面没见过，怎会看得上咱们家。”
“那今日章老爷为何要来拜访父亲？”二姐冷笑一声，道，“大姐说这话，好像不当自己是万家的人，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来我往，两个姐姐又吵起来了。
琳儿略松一口气，还以为今日出了风头，等父亲一走，姐姐们肯定不会放过她呢。
她放下汤碗，悄悄溜出门去。
庭院中间有一铜质圆形大缸，那是家里仅有的，最值钱的物件，叫做“门海”，她赶得巧，太阳正好移至最佳角度，笔直的一束光，就这么绕过高墙，径自射入水面，映亮了浮动的游藻，以及这一缸“深潭死水”。
她看着看着，不自觉笑出了声。
之所以不受姐姐们喜欢，是因为她那在常人眼中颇为怪异的行为举止。
女孩子们该爱美的年纪，她却不然。成天在东西院子里一个人疯跑，种小南瓜，玩得满身是泥，喜爱和蛐蛐儿逗趣。“别和万小三靠得太近”，这是邻近街坊们常常用来教育女儿的话，生怕一滴墨染黑了一汪清泉。
如此一来，她虽交不上朋友，却也乐得安静，坐在院里的矮凳上，眯眼晒太阳。
章怀之从书房里出来，嗅着盈满空气中的脂粉味道，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