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本就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姜府,此时前厅的动静已然传到凉亭。
桌底下的双手紧握,他听见了姜雪宁的声音,那个无数次魂牵梦萦的声音终于又出现在耳边。
忍住冲动,依旧举杯和姜大人闲谈,假装不经意间问,“姜大人,这是什么声音?”
姜大人老脸一红,羞愧的低下了头,“可能是拙荆与小女又发生了些许争执,不妨事,不妨事的。”
自姜雪宁进京以来,母女二人经常发生矛盾,他只能两边讨好。母女二人都是一样的倔脾气,谁也不服谁。
此时,姜大人只祈祷两人不要发生太激烈的矛盾,不然传出家宅不宁,这以后岂不被世人所笑。
谢危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他非常清楚这两位母女的关系势如水火,但却不知具体因何缘由。
“姜大人,不妨去看看。”谢危起身,不给姜父退路。
只好一同前往前厅。
谢危跟在姜父身后,慢慢靠近。
姜雪宁此时发现谢危,她的脸色瞬间苍白毫无血色,双唇紧闭,手指不自觉缠绕在一起,惊恐中带着一丝庆幸,而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竟然还有一丝愉悦。
谢危紧紧的盯着姜雪宁,自然不会放过呼吸间变幻的神色。难道她也回来了?
“父亲。谢大人。”姜雪宁平复着汹涌的情绪,尽力装作若无其事,长袖下的手指都快要掐破了。
姜父看着突然变得乖巧懂事的女儿,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女儿真的长大了。
“谢大人,如果不嫌弃,便留下一起用膳吧。我正要与宁宁一起去用膳。”姜母开口询问。
“可。”谢危轻启朱丹,缓缓吐出一个字,紧紧盯着姜雪宁,观察她的神色。
果然如他所料,听见这句话,姜雪宁身形微顿,尽管控制的很好,但是终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姜雪宁此时也确认了谢危亦是重生。
姜母略微气恼,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的正妻,怎被如此怠慢,就回答一个字。
谢危探出他的猜测后,心中顿感酸涩。
如果此时还是未经世事的姜雪宁,他自然能够很快将其收入囊中,但自己曾经亲手逼死她,只怕是会惧怕于他。
谢危微微叹气,似乎遇见了十分头疼的事情,比朝堂之事还难解决。
姜母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以为朝中发生大事,扰了谢危的思绪。
四人怀揣着不同的心思用完饭,席间,谢危频频对姜雪宁示好,引得姜父一头雾水。
“多谢姜姑娘上京时的救命之恩,如有任何需要,可随时向谢某提及,谢某定当在所不辞。”谢危以退为进逼的姜雪宁不得不回应他。
姜父也乐的其中,宁宁竟然与谢少师有如此渊源,不失为美事一桩。
“谢大人言重了,无论是谁,我都会救,不必挂怀。”姜雪宁虽然已知谢危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爱意,但她不敢赌。
上一世,即便是深爱自己,也还是赐短匕,这一世,他仍不会放下他的恨,只求这一世能够远离京城的纷纷扰扰,平平安安过完此生。
谢危听见如此疏离的语气,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碍于姜府姜母在场,也不好发作。
饭罢,很快便转身回去,只待慢慢筹划。
张遮也醒了。
张家此时依旧是温馨的景象,张母端着膳食缓缓走进,“遮儿,感觉好点了吗?”
“娘?”张遮不敢相信,眼泪溢出,伸到半空的手不敢向前。
“遮儿,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张母将粗糙的手掌附在张遮的额头,“没事了,已经退热了。”
张遮少时,张父蒙冤入狱惨死,留下孤儿寡母。
平日里,张母只能起早贪黑的浆洗衣物交束脩。有幸张遮聪慧好学,学业有所成,但因父无法科举,所幸被恩师顾春芳看中提拔,进入刑部主事。
张遮感受着张母的温度,确认不是做梦,眼泪夺眶而出,立即翻身下床,重重的磕在地上,“娘!孩儿不孝!都是孩儿连累了娘!”
张遮跪地不起,恸哭流涕。
“遮儿,你怎么了?烧糊涂了?你永远都是娘的好遮儿,无论遮儿做了什么,娘都不会介怀的。快起来,地上凉,你的身子刚好些。”
张遮起身坐回床铺,紧紧抱住娘亲,痛哭半日。聪慧如他,虽从不信怪力舆乱神,但眼前的景象不由得他不信。
姜雪宁用过饭后,拖着疲累的身体出门去了,一定要去亲眼见见张遮。所有人都回来了,张遮不知怎样了。
“先生,姜姑娘去了张府。”
姜雪宁前脚刚到张府,谢危便知晓了。
砰!谢危狠狠砸向最爱的琴,发出刺耳的声音,“真是迫不及待啊!那区区张遮到底有什么好?竟令她如此挂怀!”
起身,直奔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