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道家向来同士家走得很近。很多年前,各宗门仙首便曾受邀参加过一次士族“清议”。
议着议着,有人突发奇想,不如将道门中的成名人物也来排一排。
于是便按天、地、玄为序,排出了三重境界。
玄重境排了约有百人。
进入此境,才算在修道路上真正登堂入室。
此境中的人,往往因为所学杂而不精;或者道心不坚,不够努力;亦或单纯是天资所限。所以不能排入地重。
地重境人数便少得多了。只有二十几人。都是各门派的耆老或者年轻翘楚。
周南因的师父元冲子就是地重境。
天重更少。
最初寥寥不足十人。
这几人的名字,在当时道门中都是雷霆贯耳般的存在。
玉堂宗的莫宗主便是天重境。
虽然实战当中,影响战局的不仅仅只有修为。
临敌经验、心态、对兵刃的纯熟程度,都可能左右胜负。
地重境也不是说绝对胜不了天重境。
但天、地、玄的境界划分,还是让大家对道门中名人们的实力,有了个大概的区分。
这些年政权更迭,时过境迁。道门中这一传统却保留了下来。
在周南因很小的时候,曾经问过她师父。
为什么道门子弟千千万,玄境以下的便不排境界了呢?
那时元冲子说:“你以为清议会上的仙首们吃多了没事做吗?南因,你记着,道门虽然公平,但也残酷。修为不够,连让人品评你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当时的周南因自觉连玄重境的边儿也摸不到。沮丧地说:“可这些修为不够的弟子们也想要互相比一比的。”
元冲子便笑着道:“乌龟和王八比快,有什么看头?”
周南因幼小的心灵曾被师父这个比喻深深伤害过。自那以后,苦修不辍。
直到她以二十岁年纪晋升天重境,“玉娇客”三个字,在中土道门便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此刻,身份被识破,周南因平顺了气息,向高讼子重新见礼:“晚辈上阳宗弃徒玉娇客,见过前辈。”
不仅高讼子惊讶,连慕容铮也微觉意外。
高讼子问道:“你犯错被逐?”
周南因道:“起码目前,晚辈还不觉得自己错了。”
高讼子哈哈笑道:“很好。你受过伤?”
周南因刚才展现出的战力实在不像天重境该有的。
周南因道:“小伤。”
眨眼的间隙,高讼子已从青牛上瞬移到了她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腕。
修为稍弱一些弟子们甚至连他留下的身形残影都没有看到。
周南因略做犹豫,终是没有抛出金针反抗。
高讼子虽是地重境,但现在二人动手,她必输无疑。
片刻之后,高讼子又瞬移回到牛背上,他道:“你伤得如此重,就凭这几枚小针,想拦下我们吗?雨打飞花?名气虽盛,嘿嘿,贫道可也不放在眼里。”
周南因道:“不错,这几枚小针对付寻常人够用,对付玉堂宗的贤师徒,确实不够。”
“可晚辈刚才说了,绝不会让人把他带走。”
她语速不快,音量也不大,但就是能让人感受到这话语背后的决心。
“诸位若执意如此,晚辈也只好拼死一抗。”
慕容铮眉梢挑起,向她一瞥,眼波沉沉。
高讼子点头道:“果敢坚定,绵里藏针。很好,很好。”
“可你这样的璞玉,方真人为何将你弃之门外?”
他后一句语声很低,像是自行琢磨,自言自语。
方真人自然是指上阳宗的方宗主了。
他这一次问得诚恳,周南因道:“宗主他闭关未出。我与本门新任掌教意见冲突,晚辈有一定要做的事。”
“什么事如此重要,竟让你舍弃师门?是为了他吗?”
高讼子看向慕容,声音之中大有惋惜和不满之意。
都说红颜祸水,可男人生成如此模样,也很可能是男祸水,平白耽误了他道门中的一颗好苗子!
慕容铮却对他语气中的谴责丝毫不以为意。
周南因道:“不。他是晚辈恩公之子,所以我无论如何要保他周全。我离开宗门,是为了我师父,还有师妹。”
高讼子道:“尊师生前,贫道对他也曾十分敬佩。可他实不该临阵投敌,去向慕容铮之流屈膝下跪。我辈修行中人,在入道之初,就该想好,会有舍身证道的可能。”
慕容铮唇角勾起浅浅的一抹嘲讽,去看周南因。
周南因已经收起了金针,以半截竹竿撑地。
“我师父不是那样的人。晚辈坚信,极原山唯弗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