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微目光挪到了眼前的土中。
“这是什么虫?有害还是有利呢?”
陈子微捡起土中形似蚯蚓的淡黄色虫子,递到韩曜希面前。
“呀!”韩曜希被吓了一跳,身体不受控地后仰,“害。。。害虫!。。。。。。拿开,拿开!”
陈子微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把虫子凑得更近了,道“曜希兄,你仔细看看,是什么害虫呢?”
韩曜希后退两步。
陈子微控制不住想要欺负他的冲动,继续向前两步。
韩曜希转身开溜,陈子微便举着小虫子追他。
“曜希兄!别跑呀,这小虫子可爱得很呐!”
“陈子微!你别过来!”
陈子微便这样追着韩曜希满地跑,忘了自己应该是不能跑的。
之后的日子,陈子微和韩曜希再出现在这片荒地上,两人便是一副主慈仆恭的样子了,因为除了他俩,还有陈家的一众家丁在此开垦荒地,或许还有只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韩曜希背着陈子微在这块地上从南至北,从东至西到处转悠。
“不对。”陈子微在韩曜希背上念叨。
“哪里不对?”韩曜希问道。
“李伯,您年过半百,体力这么好,合适么?”陈子微轻声答道。
“对哦”韩曜希忽然意识到这点,把陈子微放下,假装气喘吁吁。
入夜,韩曜希躺在榻上,想起了林鸢,刘若柏,姜郎,阿莫,崔皓尘,许凌云,还有先生。。。。。。辗转难以入眠。
陈子微从另一张榻上起身,拿出尘封已久的琴,推开窗户,对月抚琴,韩曜希的心才稍稍静了下来,枕着琴声入眠。
远在集贤村的阿莫,也发现了嵇先生院中亭下一把古琴,忍不住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的心与这琴声一起震颤了一下。
“真是好琴呐!”阿莫感叹到。
于是,她忍不住拨弄起来。
正摸黑挥笔的嵇先生,听到琴声,扬起了头,眯起眼睛,凝神听了起来。
“这是什么曲子?”
嵇先生忍不住走到院中问阿莫。
“嗯,我也不知道叫它什么好。”阿莫摸着下巴道。
嵇先生难以置信:“这是你自己作的曲子?!”
阿莫心不在焉地拨弄琴弦,云淡风轻道:“嗯。”
嵇先生难掩激动:“姑娘可还有其它你自己作的曲子?”
阿莫道:“有啊。我喜欢弹自己的,以往先生教我弹的那些,不大好听。。。。。。可能是先生太忙,还来不及教我一些好听的。。。。。。”
阿莫忽然有些伤感,对先生的哀思,缓缓从指尖流出,渐渐,嵇先生流下了积攒多年的眼泪。
屋内的刘若柏,亦是泪流满面。
他在想,此刻林鸢到底在哪,韩曜希是否被抓了,为何了无音讯。但他也为自己能听到琴声而高兴,因为前几日,他的听力也渐渐模糊,幸得张郎中配的药,虽不能让他复明,却能恢复听力。
“会好起来的,”刘若柏心道,“一定会的!”
“有一支关于思念的曲子,与姑娘这曲有异曲同工之妙。”
嵇先生一改往日的高冷,哒哒哒跑进屋内取出一支胡笳,回到院中,吹奏起来。这空旷悠远的声音一下子抓住了阿莫的心,阿莫问道:“这是什么?”
“胡笳。”
“这声音太妙啦!”阿莫叹道。
凝神听这支胡笳曲,会让人产生幻觉,仿佛那远在天边的人,在你眼前微笑着。
失眠多日的刘若柏,枕着这支曲子入眠。
数百里之外,身着男装的林鸢独自宿在破庙之中,手里紧紧握着短刀放于胸前。
天微亮时,她骑马跨过了并州界碑。
林鸢到达并州的消息,很快送到了陈子微手中。他把密信递给了韩曜希。如他所料,韩曜希即刻收拾了行装。
“李伯,我的老仆,深夜策马出城,合理吗?”陈子微在门外问道。
韩曜希停下了手中收拾行囊的动作。
烛光中,陈子微为韩曜希易容——他在他脸上仔细描出一道长长的刀疤,和韩曜希那把横刀,极为相配。
这一夜,两人无话,也无眠。
晨光熹微时,陈子微站在后门口,目送韩曜希远去。
韩曜希走得极慢,无数次想调转马头,又无数次强压自己的这个念想。心内这样百般的纠结折磨的滋味,有生之年,他头一次尝到。
韩曜希心道:“温柔乡,英雄冢!”
“驾!”他心一横,疾驰而去。
陈子微心道:“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