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涯沦落人。也只有我们,能让他们入土为安了。”
□□开始挖坑,王九渊则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章家父子脸上的泥污。
暮色将至,山路边多了两个坟头。
□□坐在坟边气喘吁吁,王九渊跪在坟前,拜了三拜,忽然,他毫无征兆地放声大哭,吓得□□赶紧也跪到他身边来,尽力安抚。可他的哭声毫无收敛之意,他哭着哭着又唱了起来。王九渊带着哭腔的歌声响彻山谷,略有些走调地宣泄着:
“连峰际天兮,飞鸟不通。游子怀乡兮,莫知西东。莫知西东兮,维天则同。异域殊方兮,环海之中。达观随寓兮,奚必予宫。魂兮魂兮,无悲以恫。。。。。。”
正在附近梯田间劳作的一个中年骆溪女人停下了手中的活,开始和着他的歌声,吟唱起来。她的声音又引领了附近劳作的其他十来个骆溪男女加入,一领众和,一种来自远古的吟唱,悲而不伤,将王九渊悲怆的歌声缓缓包裹起来,王九渊心里这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巨大悲伤,也渐渐不知所终。
三人归去的路上,王九渊发现了一个山洞。其实这个山洞是刘若柏和骆溪的男孩们从小玩到大的福地。王九渊则是第一次进得这个山洞。当他看到洞中那口石棺,眼前一亮。石棺里空空如也,村里最老的巫医,也不知这口石棺的来历,自她记事起,便有了,而骆溪人死后,是不用棺材的。
王九渊爬进了石棺之中,躺了下去。
刘青山惊呼:“王大人这是。。。。。。”
王九渊咳了一阵,然后悠悠道:“我自被贬至这蛇虺魍魉,瘴疠之地,于一切声利嗜好,俱能脱落殆尽,唯死生一念尚觉未化。。。。。。”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带着问号脸退出了洞外。
此刻,骆溪村庄,炊烟袅袅。每一处炊烟之下,都有一个骆溪阿婆坐着主位的家。家里有阿婆的女儿,还有女儿的子女们。他们有些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有些不知道。
姜郎捧着一碗蒸好的糯米饭,米饭上躺着一条红澄澄的腌鱼,这是在最重要的节日里才能吃上的至上美味,家里的女人们,和他的舅舅,则每人捧着一碗酸菜稀粥。
“快吃吧。”阿嫩的声音里满是温柔。
“快吃吧。”只比他大了三岁的舅舅胖郎,眼巴巴地望着姜郎碗里的美味,催促道。
姜郎笑笑没有吃,他把碗里的美味,分给了阿婆,姨妈,母亲,和舅舅。
饭后,阿嫩从蒸锅里取出另一碗蒸好的糯米饭,铺上一条腌鱼,打包出门了。她穿过村庄,到了紧邻寨门的骆溪驿站。这是大晋国在西南边陲夜郎郡所设的十九个驿站中的一个。虽是官邸,但简陋无比,不过几间茅草屋和两匹官马而已。
她推门而入,悄悄走到了正在专心致志给马梳毛的刘青山身边。
“我儿子呢!”阿莫用汉语道。
刘青山吓得毛刷都弄掉了,他弯腰捡毛刷,避开阿嫩的目光,忽然结巴起来:“上。。。上山去啦。”
“又看太阳去啦?”阿嫩问道。
“嗯。”
阿嫩放下篮子,把那碗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美味取出来,道:“给儿子吃的,你也可以吃一点点。”
刘青山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阿嫩想起什么来,忽然凶巴巴道:“刘青山,我看见你又打我儿子啦。要打打屁股,不准打头。打傻了怎么办?听到没有!”
刘青山忙道:“是是是,打屁股,打屁股。”
云海之上,夕阳西下。刘若柏望着只剩半个脑袋的太阳,心想:“我又老了一天,”他的心一下子有些空,“如果明天我就死了,岂不可惜。好多事还没做过呢。”
每当他独自面对夕阳的时候,他的心好像就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这个他自出生就未曾离开的故乡,忽而陌生起来,不知为何,一种巨大的孤寂感便向他袭来。
入夜,姜郎被打扮得十分精致,胖郎舅舅把珍藏在木箱里的一根明艳的锦鸡羽毛,插在了姜郎头顶的围帽上。
月光倾洒在绵延的村庄小路上,姜郎好似飘着一般,眼前的景象和他的梦境重叠了,梦里,他走了好多遍这条路,从他的家,到阿莫家的院子,再到阿莫单独居住的阁楼之下。
路上忽如其来一阵雨,他却浑然不觉。
到得阿莫的阁楼之下,姜郎学了几声山雀的叫声,阁楼的窗开了,透出温暖的光。姜郎徒手爬上了阁楼,翻窗而入,他的帽子,被阿莫摘下,挂在了窗边。
另一个年轻骆溪男子的背影,出现在了阁楼下。他仰望那顶帽子,低头沉默了一小会,黯然离开,去往另一个骆溪女子的阁楼。
“怎么这样湿?你淋雨了?”阿莫问道。
“嗯。”姜郎答道,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阿莫脸上微热,笑道:“急什么,也不知道躲一下雨。快把衣服脱了。”
阿莫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