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光落无极。
将她唤醒的,是窗外携夏末热意而来的朝阳。
睁眼须臾,无数光线涌入,让她不由皱眉,阖目仍有沉睡之意,却又在下一刻猛地坐起身来。
起身下床时,腰间有什么重量垂坠,她疑惑低头,看见的却是一块陌生的乌金令牌。
她一把抓起,见那上雕赤乌云霞,极尽壮丽,耀目无双,心头一震,脑中也一阵抽痛,她伸手抚住头侧,等痛意消了去,回忆间闪过的,皆是自己昨夜向这令牌主人讨要时的无耻模样。
她当即欸了一声,连忙摸索身上,那雀玉已不见踪影,所以昨日,她不仅抢了人的令牌,还将她那半尾雀玉回赠了去么?
她不信自己如此之昏庸,却想不出更好的解释,简单收拾便推门跑了出去。
这令牌非比寻常,她只望吕熠还未走远,一路穿过无极关地,却感觉众人纷纷目色闪烁地朝她看来,不知是何意味。
“喂,吴小姐,大幽来的巫祝呢?”终有两结伴而行的士兵朝她问。
她停下脚步,皱了皱眉,问:“什么巫祝?”
那两人互相推搡着,终有一瘦长的人上前,眯着眼笑呵呵道:“就之前替我们伤亡兄弟做祈祭的那位巫祝大人啊,昨晚那个?”
她见一人头绑绷带,一人手裹石膏,显然是先前大战受伤的兵人,难道是养伤太闲,来找她的乐子?
不解,恰好无极关口,孟嬴弃与手下正在巡查。
“吴小姐,你怎么来了?”他停下手中动作问,不等她回,又恍然大悟般道:“迟日城主昨晚已然走了。”
她听闻孟嬴弃之语,将迟日令掩入袖中,他如何得知吕熠身份?还如此云淡风轻?
无数疑问纠结在她心头,她也只深吸口气,道:“我是来找孟将军的。”
孟嬴弃轻咳一声,问:“吴小姐找我什么事?”
“将军还请进帐一叙。”她微微颔首,转身间将令牌塞回了怀中。
入营。
见孟嬴弃似有开口之意,她立刻率先出口:“之前潜入赤封山敌营之时,我发现了一处怪异。”
孟嬴弃到嘴边的话没能问出,但也被她所说一惊,皱眉问:“什么?”
她想起那夜被漆骨山围攻之时冲向自己的狂人,缓缓告知,又补充道:“那日无极关之战,我亦见有异常狂躁的敌人。据我推测,他们很可能在用毒物控制士兵,将他们变为杀人的武器。”
孟嬴弃脸色阴沉了下来,却并无惊讶,道:“不是毒物,是非同一般的蛊物。”
阿泽眨眼,原来他已然知晓。
“祭坛最善养蛊,半年前我便接到消息,他们在秘密炼制一种蛊毒,人服下后便可在短时间内修为飞升,战无不胜。”孟嬴弃道。
她皱眉,看那日之景,祭坛已在试验之中,危机可谓迫在眉睫:“将军可有应对之策?”
孟赢弃摇了摇头:“眼下最令人忧心的,是另一件事。从无极关一战看,敌族此举并未取得多大成效,但是,近日来我一直为玄机扇以及频发的战事所扰,却忽略了一处——一月前孟驰自天珠山来报,漆骨山之兄,亦是祭坛坛主漆乌,从无妄峰潜入了酉中,似乎是想广撒网,寻世间剩下的一盅黄泉阳蛊。”
她在听见无妄峰时一震,亦想通,看来之前他们能大闹祭坛全身而退,同主不在家有莫大关系。
至此,一切线索串联成线,阿爹派梅烈送黄泉蛊入关,分明未雨绸缪,而敌族近期屡屡进犯,似乎也有些声东击西的意味,只是——
“那阳子蛊在无极关,将军还有什么好疑虑的?”她试探问,见孟嬴弃叹气,心中预感被人揭露:“莫非,将军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
“他在天珠山官道接受盘查之时露了破绽,而后逃往凉州,孟驰联合北地十六州的铜雀骑设下天网,三日前在仙亭发现了他的踪迹。”孟嬴弃沉声道。
她心中一惊,算算日子,还有两个月,四年一度的仙亭会武便如期而至了,漆乌前去仙亭,可与此事有关呢?
江湖盛事又临,黄泉蛊本就是人心所惧,若其在无极关的消息走漏,有心之人再借此大做文章,搅弄局势,后果只怕不堪设想,一如十年前的姬氏惨案,不也是因为所谓包庇谢鬼,引来正道人士的口诛笔伐?
“吴小姐,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吴城主亦收到了今年仙亭会武的邀帖,九月之中应会出发前往。”孟嬴弃又道。
她眼中一闪,阿爹向来不太喜欢参与江湖事,然从秋杀开始,似也涉身其中了,抑或是江湖已乱,再难以坐观。
“多谢将军相告。”须臾,她拱手道:“褚前辈已安然赴任,我也不便多留,明日便出关东去仙亭,也好替将军探探那处的情况。”
孟嬴弃看她从容,片刻后点头:“谢过吴小姐。”
“将军不必客气,驻守无极关,护酉中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