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中枢衰弱,腐朽分崩之势,远比江湖所传的严峻。
但他不知该如何与面前疾奔的人解释,她拽着他的手那么紧,就像一根紧绷的琴弦,如若弦断,只会伤人伤己。
他读了那么多兵法谋略,如今却依旧像四年前一样,无力权衡。
赶到校场之时,为时已晚。
只听骏马嘶鸣,至于太过血腥的场面,他不忍去看。
感觉到手腕上的手兀自松了去,他还是不由挡在阿泽面前。
但他却被她慢慢推了开来,她紧紧盯着前方飘散的血雾,极腥,极寒。
飞沙走石,巍峨山峰。
这是孟岩口中的无极关,她只见过一日。
一日之后,唯剩漫天血色。
异族侵关,血战说来就来,毫无预兆,千百人便要为此埋骨荒山,永不还乡。
她也杀过很多人,但尸山血海却是第一次见,关外断肢残臂,犹如四月烂漫而开的石榴花,同样让人心头震撼。
无极关,山海台。
从此处望去,可见关外一望无际的厮杀之景,再多尸首堆积,不过小丘。
台上肃静,只余一张棋盘,一袭白衣,一兵一卒,还有她。
棋阵,汇万军于围城,肃然杀之。
白衣人望着关外战场,眼中肃穆,手却缓缓拈动白子,布局。
九名旗兵站于望楼,以白子为令,不停挥动着手中巨大的墨龙旗幡。
黑甲之兵听从号令,不断变幻阵形,如影如风,悄无声息地将红甲围入局中。
收阵,杀敌。
辽阔的战场犹如褚旋秋手下棋盘,局势变化无端,却又尽在他手。
阿泽真正明白了吴川的用意,也真正领略到了计胜于刀的精妙。
胜负渐分的沙场上,她瞥见了那威风凛凛的小将,长枪凛凛,是与她比武的孟长风。
几十敌手朝他涌来,一枪难敌,他人朝后连退几步。
她看得触目惊心,如翱翔长空的飞鹰,轻身一跃而下。
疾风刮耳,也就没能听见身后人的呼唤,褚旋秋微眯眼眸,布棋之手愈快。
棋下阵,阵中杀。
孟长风死死抓着银枪,硬抵钢刀,伤痕累累,他仍咬紧牙关,若要殒身于此,那也必叫敌人陪葬。
手中长枪一旋,将两人刺穿。
这下划算,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再杀三人,是他赚了。
眼被一阵强劲的风沙所扰,身体亦被向敌之风压倒,却见天地混沌中一袭白影降临,目光像是灌注了活水的沉潭,格外清栩。
阿泽一手将他于半空拉起,夺过他手中长枪,旋地如龙,掀起万千沙尘,与血相和。
她永远不会忘记尘与血漫天的景象,一如眼睁睁看着孟岩身体四分五裂之时。
银枪势烈,一挥下去,便是地动山摇的局面,无数敌人层层倒下,她将长枪扔回给了孟长风,溯雪出鞘。
孟长风紧握着回手的长枪,与人并肩杀敌。
与无尽敌兵相抗,便如虎蜂相斗,蜂群涌密,虎势再猛,也难全身而退。
她身上很快挂伤,在那一瞬,明白了自古战争的胜利,到底靠何而来。
不是以一敌百的猛将,而是数以万计的血肉之躯,堆砌成墙,铸造为剑,争得了兵家之胜,任你再傲,也将被狂浪湮灭。
她忽想起孟岩的那位军中故友,她知道,他指的是平疆溯雪刀,姬莫谈。
剑挥刀势,平生所学折夜刀法尽融于此沙场上习得的刀法,也当在这沙场上领悟。
平疆,溯雪,折夜,她尽没有,但她却身在姬莫谈曾身在过的沙场,仅此,足矣。
巨浪奔涌,她便山劈巨浪。
狂风来袭,她便海吞狂风。
不远处,孟长风身前之敌又被巨风掀翻,他心中烈火腾起。
待黑甲快将红甲杀尽,阿泽手中之剑也慢慢落下,心中混沌又清醒,似有一轮即将喷薄而出的新日,又似有一道隐于雾中的白影,朝她走来。
折夜刀,她不知其诀,亦悟其境。
余光中,一个未杀灭的敌人眼中猩红,面目发狂,拖着腿断持刀扑来。
她因其怪异一愣,已有人护她离开,那人身上是浓重的血腥味,银甲鲜红,蹭得她满面是血。
再看时,发狂士兵已然死绝。
“没事吧?”孟长风松开她,下意识伸手去擦她的脸,才觉自己只剩一双血手,停在半空,收了回去。
“没事。”阿泽抿着唇不想尝那不知是谁的血腥,望向依旧张狂的余兵,杀戮使人麻木,刀剑砍来,他们也以身相挡,仿佛不知疼痛。
一丝熟悉感涌来,她心头竟闪过不安的情绪。
乱灭,秋杀戍边的第一场大捷,很快将传遍酉中,人人皆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