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愤难当,踹门而入时,发现了一个捂着血颈挣扎求生的女孩儿,她泪眼如霜,倒在冰冷的尸体中,瘦小的身体不断抽搐。
他颇为惊喜,不惜脏了自己的华袍踏过血地,将那如沙漠里骆驼草一般顽强的生命抱了起来。
她的裙裾就是这样桃花浸血的斑斓色,绽放着令人称奇的生命力,很美。
原来,是她。
昔年月,初照人,月影新,人如旧。
“都说沙漠的月亮比城里要大要亮得多,如今这么看,果真不错啊!”
柳无面躺在沙丘上,望着银盘,不由感慨。
“你不是早踏遍北地风光了么?怎也一惊一乍?”阿泽坐在一旁,感受着身下沙的温度渐渐褪去。
柳无面瞪她:“诗情画意,懂不懂?”
说完,他看向沙海打滚的李渡,阿泽也望去,见人挥舞着双臂,如沐月浴,而不远处的清泉边,褚阔与褚旋秋亦在望月遐思,苏剑月下舞刀,连一向不露面的梅烈也不敢在大漠特立独行,现了身在对岸睡觉。
同行以来,他们从没有过这样的安稳。
许是身处自然深处,那些刀光剑影,明枪暗箭,就不再能占据人的心神。
“好月,好夜,好友,只缺好酒。”她也跟着感叹了一句。
柳无面听见她如此直白的抒情,啧啧两声,变戏法般从身后掏出一袋酒来:“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阿泽颇惊,但并不客气,接过聊饮两口。
此中,滴水贵如金。
柳无面见她拘谨的模样,笑了笑:“有了美酒,眼下就缺位佳人,还有个好故事了。”
阿泽盖酒之手一缓,闲回:“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佳人。”
“既然不是娇娇美媛,喝的这么斯文做什么,大口畅饮便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柳无面拿过她酒,囫囵一口,又递回给她。
她发现人眼中明睐如藏星子,一笑:“也是。”
说完,便咕噜咕噜喝到爽了口,长吐一段浊气,展臂躺在了冰凉的沙地上。
“记得之前你同我说起过曾经的北地第一美人,讲讲她的故事吧,这样美人佳话都有了。”她忽道。
难得她对这些外事感兴趣,柳无面自不会扫了人的兴。
“吕瑛,迟日先城主唯一的妹妹,北地人称她是兰心蕙骨,月女神容。酉中皆知,北地重血缘近宗亲,故联姻之事屡见不鲜,其中以靠南的迟日最为强盛,迟日的城主,历来也会接任北地饮沙十盟的盟主之位。听闻在月女年轻时,西北十分荒蛮,迟日无贵女愿意嫁去那处,唯她挺身而出,远嫁九泉盟的晏禅秋,并带去了不少南物,助其开化,破除积弊,如此美人慧心,不仅得晏禅秋之宠爱,亦受百姓景仰,不过那处风水不养人,不过十来年,她便香消玉殒了,听闻为争夺她的棺椁,迟日和九泉盟还打过好几次呢……”
他说完,不禁叹惋:“有时候大义,可不一定是什么好品性。”
阿泽依照她所识的迟日人的性子想了想:“或许她只是喜欢冒险,想看着一处破烂之地,经过自己的耕耘,化碧水青山,成繁华城池?你不是说,她乃迟日英灵堂首唯一的女子么?”
柳无面一愣,随即笑道:“也不无道理。”
“可如此,妻子棺椁都送回了娘家,九泉盟的晏禅秋这竟能忍?”她又问,仰望浩大天穹划过的几颗流星,一闪一闪的。
本来他们是不好谈论这些的,但偏某人不在,易虎兄弟们贩了南地百货到附近村落去卖,凭此赚一笔不菲的路费,而作为大幽巫祝的吕熠也受托前去,他们方能舒心聊些神秘之事。
“他们可不曾重归于好,你可知迟日城主如今都没有上任饮沙十盟主之位?”柳无面却回,想起那日在迟日见到了九泉盟少主晏霆,的确数次讽刺于吕熠,于是补充道:“晏霆身上流着吕氏的血,故割舍不断吧。”
她却知道,他与吕熠在迟日城外的玉萧山共同行动,虽有不客气之处,但显然是盟友的处法。
既不对付,又共谋事,是为何呢?
她回忆那日细节,思索了片刻,眼睛一眯,如此,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正面临着一个同样的敌人,且足够强大。
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成了朋友,更别说是宗亲关系紧密的两个家族了。
“你可知吕城主上位那年,迟日城内发生过隐秘的叛乱?”她回过神,反问身旁人。
柳无面摇了摇头:“未曾了解,不过那年我不是替你去西北寻亲了么,关于饮沙十盟的恩怨,倒是听过一些风闻。”
“哦?说来听听。”她难得多话,那年冬天过后,她和无面便算是找遍了整个酉北,却也没有发现姬无弦的踪迹。
“你知道迟日老城主离世与如今吕熠上位之间隔了一年罢?”柳无面也打开了话匣子,话声在夜风中显得苍辽,见她点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