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到粗糙的鬃毛,人被狠狠一撞,失去平衡倒入了人潮中。
瓮中人群皆惊恐乱窜,她还未起身,便被人重重踩了一脚,手背磨痛,罪魁祸首早已不见踪影。
一片乱地,便是一片乱世的缩影,人人皆似热锅蚂蚁,人人皆只能顾及自己。
急促的脚步纷至沓来,她艰难地想从汹涌中撑起,身上不知被踏了多少下,头顶的天光却仍被密集的乌云一点点掩盖。
她咬紧牙关,支撑着自己不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正当再有匆乱的脚步踏来时,却先有一只手覆盖在了她染尽尘血的手上。
那手好看,骨节分明,修长玉立,掌心带着温意,她甚至都不忍这样的手染上灰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路人践踏,一连数下。
她心头一紧,抬起眸去,跌进一双如夜含星的深邃眼里,不知哪来的力气扫开人流,二人彼此支撑着,在这滔天巨浪间硬生生站定起身来。
“你没事吧?”
她只问,摸索到他的手相看,手背上好几处擦破了皮,血肉磨损,染着灰尘。
她皱紧了眉。
吕熠却沉默,只凝望着拉他的手尽是磨破的血红,尘埃结了一层又一层,让他心头堵闷,让他不住咬牙切齿,恨自己被人流所阻,不能早来一步,亦看不懂眼前之人,是如何做到对自己的伤永远不予理会,而别人只是蹭破了皮,她都要紧张不已的。
阿泽没来得及注意身前人的神情,便眼前一黑,撞入人怀,他们随着人潮的东涌西继,连成一体。
她依旧无暇理会某人的心绪,只踮起脚张望那与无数人缠斗的白衣,很快,找准时机松手挤去。
“你做什么?”吕熠眼中深沉,不让她走。
如今身陷囹圄,还要去助别人脱险,她永远是这样,视自己为尘,而随意来一个帮过她的人,她便毫不犹豫地舍命相救,却从未想过,在一人心里,唯有她才是世间难求的明珠。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
阿泽还是拂去他的手,毅然赴险。
她想,不止是为了那在血雨中挣扎的孟岩,也为了护她之人能有逃脱之机。
孟岩见本可低调抽身的女子势如破竹而来,诧异得很,然接下来,她惊绝的身手则让他更加吃惊。
凌厉之势丝毫不输驰骋沙场的老将,手中银剑只见光闪,剑落敌亡,很快助他杀出一条血路来。
“回城。”
她借近身之机道,旋身挽剑的同时,已然捕捉到这重重包围中的一星漏洞。
她凌空翻身,一剑带着折夜刀的重锋,气吞山河,连扫一片蓝装骑卫。
惊马腾起,人流如决堤之水朝那处缺口涌去。
孟岩见一人正甩暗器袭击,眉目一凛,跃身替她挡了下来,这才混入逃生之流。
这边,阿泽本在这片刻间回身寻找吕熠的踪影,想确认他是否也安然离开,然却久久不见他今日穿着的那袭墨竹袍。
他像之前所说的那样,一直没有与他们同行,从清晨她离开客栈起,甚至都不曾出现。
那时,她一边注意着前行的孟岩,催促着赶路的无面,一边留了分心予身后,那样长的路程,她只察觉到一次他的踪迹。
是一抹青墨犹如夜下幽竹,在很远的地方跟着。
她垂了垂眸,想必人已离去,侧身换步,回避刀剑相击,只能随潮而出。
不息的混乱中,吕熠一直望着那抹雪影纵身自由,而无数刀光剑影,蓝骑武客皆已捕捉到了这破局人的身姿,警如猎鹰。
他双瞳覆寒,随手摘下一逃窜者的斗笠,系紧,善后。
望向她者,一个不留。
*
阿泽再见孟岩之时,他正身抵在偏僻小巷之中,眉宇凝重。
上前,这才发现他白衣上掩映着不少鲜艳,唇色微青,双眼赤红,是中毒之症。
“怎么回事?”
她瞥见他手上有一道黑脓伤口,伤口处结出些许霞粉色的绒物来。
“是西疆的血蚕丝。”孟岩朝她看了一眼,皱眉问:“有没有短刃?”
她对这些域外之毒并不了解,还是取出一把残刃递去。
这刃还是见戚省时留下的信物。
孟岩拿过,咬紧了牙关,竟硬生生剜去那块黑色血肉,顿时鲜血直流。
见他面上坚毅而隐忍,她不由眸光一寒。
“此处不宜久留,换上衣裳,先回客栈。”
不远处人流急闪,她将随手顺来的衣袍给人披上,扶起他一路躲闪。
满月客栈——
褚阔见搀扶而归的二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丫头,有没有受伤?”褚旋秋一眼不看那白衣孟岩。
“没事。”她回以温笑,心中却已开始思索今日变故,转向柳无面:“今日封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