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
崔勿没有遮掩:“猜得不错,不过我那朋友比小姐想象的,要更为精明一些。吴小姐呢,今日何故入险?”
“送朋友离开棺山。”阿泽简单回道。
崔勿讶异,果然还是不信任他。
沉默片刻,她声又启,在夜色中泠泠作响。
“你我明人不讲暗话,眼下酉中混乱,剑宗归朝,如万剑归一,江湖门派无不忌惮,崔先生却肯做我的搭桥人,为何?”
崔勿如实道:“承过吴城主之情,江湖人讲究知恩图报。”
“江湖人……”
她自语,又兀自停下,转头看向那深不可测之人,暗夜中只见模糊的轮廓:“江湖之中,十分之九痛恨我朝腐朽,十分之一畏惧我爹手段,崔先生和尊师,难道不是如此么?”
“不错。”
崔勿的耿直让她意想不到,他直视着她清澈又锐利的双眼,语气少见地凝滞:“在下鄙恨李朝,畏惧尊父,所谓秋杀归朝,我以为不过天家笼络人心的手段,陛下痴迷长生,消怠北战,庙堂一日不治,家国一日不安,所以,吴小姐此番,是在帮父亲,还是帮腐朽的朝廷?”
说完,他似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眉动了动。
阿泽听闻,眸子一闪,随即呵地一笑,再抬起眼时,全然无了身处敌营的紧迫,只见从容:“先生坦诚,我愿同先生这样的人打交道,那我亦坦诚相告,我帮的,不是父亲,亦不是从未见过的昏聩君主,我愿帮这世上一切无法安身立命之辈,弱小颠沛之人,愿帮一切身如草芥者寻得青云之路,一切蒙冤负仇者觅得昭雪之门。而这些,就我十九余年的生涯之中,尚看不见任何的希望。我虽力微,你亦可以说我效力朽朝,铜雀鹰爪,但我信我阿爹。江湖人亦讲究赤胆忠心,这样的热血,我像崔先生一样,也有。”
她说着,抬手拍了拍前身,笑笑负手前去。
崔勿却怔在原地,许是因女子有些突然的铭证丹心,许是从她的话中察觉到了自己的狭隘,狭隘到似乎妄图动摇一个有理想者的心,只因她是个女子,是个女儿。
“那便祝愿小姐一路顺风。”他仍沉浸在绵长的思绪中,望着前方凛凛的身影,只能道。
“嗯。”阿泽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是否有意补充:“故阻拦者,有什么手段尽数使出来,我悉数奉陪。”
崔勿垂下了眸。
“对了,还没问过崔先生,你口中的狼令,在何处?”阿泽停下脚步,转移了话题。
崔勿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生来不是欺骗别人的性子:“高处便是裘龙居所,殿中有一盘龙锁,贮藏狼令。”
“裘龙若发现令牌不见,就不会通知冶狼?”
他很快回:“吴小姐有所不知,通商令牌是由一绝盖鹿分铸四方,冶狼本与裘龙交好,互通往来,后却因一奴隶之争关系僵裂,棺山崇武,冶狼曾放言能拿到那令牌的,能者用之。”
“原来如此。”她凝眉沉思,片刻又淡淡问:“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么?”
只见那盘龙殿坐落在悬崖之上,除了殿门,三面皆是万丈深涯。
“吴小姐是要助在下?”崔勿跟上。
阿泽也不遮掩,一笑:“先生救我一次,我助先生一回,公平。”
言下之意,若他失败,也怪不得别人出手了。
崔勿暗自叹息,二人一前一后,紧贴着盘龙殿的墙壁,潜向殿后。
阿泽轻足,跃如灵鹊,却没想到崔勿也丝毫不逊色,像是谦让女子,他一直不曾超越她。
她勾了勾唇,方至殿侧转角,不远处恰好有一队巡逻守卫提着火把朝这边观望。
落后一步的崔勿很可能会被发现。
机会这就来了。
她迅速旋身回去,将人把持,崔勿也很配合,脚下一轻,身如飞燕静无声息地越过转角,再立足时已是背靠殿墙。
阿泽一脚悬空,眼疾手快地抽出袖中柳叶刃嵌入砖缝,连呼吸都不敢重,听见他们私语后脚步声远去,才松了口气,
二人真乃命悬一线。
她率先攀上了窗沿,侧耳朝里听去。
殿内空旷,似乎并没有人。
她就势坐在窗前,一手抓着殿柱稳身,朝下方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吃了先生的消息,可别说我不厚道,在下尊敬老人,您请先。”
崔勿抬头看了一眼那皎白的影子,拔出一根发簪伸入缝中,悄然开了窗,翻身入里。
走时不忘提醒她:“若我失败,小姐就不必为了我这老头搭上自己了。”
她一笑,裘龙想必不敢贸然对万物阁的人下手。
靠着窗棂不动,望向崖外一轮银寒的将圆之月,崖间风呼不止,吹得她衣袂飘散。
悉听殿内动静,崔勿是有准备之人,脚步没有片刻的停滞,径直潜向一处。
然后便是极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