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七日。
当花容君遇袭的消息传至阿泽耳中时,她忽想起那日离开之景,心间闪过怪异。
刺客乃是赤尾,这让仙亭炸开了锅。
而据迟日的说法,赤尾刺杀花容君不成,已被就地正法,一时江湖人皆拍手称快。
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女子,终于不用再被这样的龌龊小人惦记了。
明日乃是仙亭宫夜宴的日子,柳无面说什么也要带她上街选一身衣裳。
阿泽就这样冷着脸被他拽进了仙亭最富盛名的丝路居。
“给我家妹妹挑一身最好的衣裙。”
他手摇折扇,贵气非凡。
俏衣女子殷勤招待:“这姑娘生得真好,眉目英妍,当配最好的衣裳。”
斗笠遮面的阿泽扯着嘴角一笑。
跟着上楼,满阁珠光宝气。
无面却皱眉,觉得这些都配不上他家妹妹,女子反应很快:“公子别急,还有更好的。”
说着,又领着二人往更深处去。
这下,只见织锦华美无双,每件成衣皆为匠师呕心沥血所作,价值非凡。
柳无面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低头朝阿泽道:“赶紧挑挑。”
她已是微微出神。
“你总不想去了夜宴,因为这等小事和没有分寸的人闹麻烦罢?”他奉劝道。
她于是在百无聊赖中扫过华锦仙纱,目光最终落在一件长披之上,微微闪烁。
那衣裳色如彩霞,泽如云辉,譬如青天向晚,华而不扬;皎若月华沉霜,宁静深邃。
“喜欢这件?”柳无面见人视线停留稍久,难得叹道:“你虽过的随性,眼光不错。”
她一笑,朝女子问:“这是什么料子?”
女子伶牙俐齿:“姑娘眼光可真是不得了,此衣出自清明河的绛河锦,姑娘若是喜欢,我们便请这天下第一织娘给您做。”
她滔滔不绝,阿泽任其发挥,等人口干舌燥,爽快道:“好,你便请他们替我制衣。”
女子登时笑得合不拢嘴,这单生意若是做成,那便是她这丝路居一季的收成。
很快阁间围满了伙计。
“阿泽,你这是要我倾家荡产么?”柳无面哭笑不得:“现在再做也赶不上仙亭宴了呀。”
“舍不得?”她瞥人一眼,笑问。
“命都无所谓,身外之物又何妨?”柳无面一抛方才无奈,挥动折扇,神色明朗。
“姑娘喜欢什么形制花样,尽管告诉我。”女子恭恭敬敬。
她随手拿起笔,思索一刹,机灵的女子立即替她研磨,她只草草一写。
“就先这样,之后尺寸细节我再详尽告知。”
语罢,同付定金的柳无面下了楼去。
楼上人纷纷探头去看纸上不羁的墨迹,却都咂了舌。
丝路居内很快忙成一团。
老板拿着这样纸半天,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钱来了却如此难赚,当真是第一次。
更何况出手这般阔绰,定是了不得的人物,若伺候不好,福便成祸。
于是乎,这张纸,便由丝路居又辗转送到了东街的可居台。
可居台中,锦衣人轻掸了掸经过多人之手的纸张,不觉念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客人可真麻烦。”
但一想到这一单赚来的银子几近弥补他赌局的亏损,他一下子来了精神。
看向一旁等候结工钱的林首道,将纸一把扔去,恶劣一笑:“我不管,你叫我输了银子,这下便替我赚回来吧,工钱翻倍哦。”
林首道欲哭无泪。
夜宴将至。
侯门三年前方顶替济世山庄,跻身江湖九镇之列。
如今更是慷慨解囊,出玄机扇作为会武头赏,早已成为这场宴最受瞩目的势力。
“门主,时候不早了,启程么?”管靖依旧一身蓝袄。
“再等等。”侯弱聆今日白衣胜雪,眸色亦寒:“人都准备好了么?”
“庄主放心。”
严风自午后渐劲,吹得他忍不住咳了两声,摆手又道:“去将阿薄叫来。”
“是。”
温薄听是小舅叫自己,向来不敢耽误。
“小舅找我什么事?”她已然换好赴宴的衣裳,整个人娇贵而精神。
侯弱聆目中柔了些许,微笑:“随小舅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温薄讶然,总觉眼前人今日的神情带着捉摸不透的沉淀。
“一个你早该知道的地方。”侯弱聆道。
她渐有了眉目,胸中恍如旗迎长风,有些凛然的意味。
一直如影的管靖这次却没有资格跟去,望着主人影,目中闪过一丝难解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