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中又飞出龙索,搭上高处枝干,带人疾驰而上。
欸叹,钩冥的提醒,她终究是轻狂不进耳了。
转瞬间,她掉入寒井,脚下阵痛。
这浓重的血气着实要命。
剧烈喘息后,她忍不住扶壁干呕起来,怎料井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晶,手一触碰,便被牢牢黏住。
寒意险将她手冻熟。
来不及惊异,身后一道阴红烁动的光芒侵占了她的视野。
她转身,瞳孔中倒影着的,竟是一滩千丝万络的血茧胚胎,胎顶发青,腥光朦胧,一明一暗间,似乎什么诡异的生命正在酝酿成形。
黄泉蛊!
她心口一瞬发麻,挪动步子,这才发现,原来孕育的子蛊正沉睡于井壁冰晶之中。
再顾不上疼痛,将手硬生生拔出,冰凌碎裂,嫣红的子蛊似鲜血直流。
若她手有伤,只怕已经中招了。
她握紧断剑,望着那动如心脏的黄泉母蛊,不敢轻举妄动。
此间寒入骨髓,她眉发已染白霜,睫毛也被冻住,只能先盘腿坐下,运功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体渐渐冻僵,意识飘离在苦痛之外,仿佛回到了那个极寒暴雪的冬日。
她与姬无弦二人奋死出逃,四方浩大,双影孤伶,除却一路投奔曾经姬莫谈的挚交,他们不知游向何方。
每一户家主的名字,都在他的往来书信上出现过,她幼时翻看,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回忆,以至于他们迥异的笔锋,也分毫不忘。
她颤抖的唇中不断吐露。
侯门,侯弱聆。
南阳宗,齐无相。
灵山派,关山渡。
迟日城,吕卿。
……
江湖之交,利来利往,她那时还是倔强地跑遍每一个地方,许是心里有口消不掉的气,只能碰壁,一点点磨平。
她齿关愈紧,却因咬了唇清醒过来,眼下该想的,当是如何脱身。
唯有如此,那些未明之事,方有昭雪之日,未进之处,才有踏入的一天。
想着,她投掷断剑,直击头顶铁网,铿锵阵阵。
方才动静早已引来注意,混沌中很快散出火光,响声细碎。
“井下有人!是谁在下面?”
“这么久,该死了吧?”
上方传来交谈,她皆未入耳,只紧紧盯着分割夜空的铁网。
等待锁响,她抓准时机将断剑飞去,开锁之人一个后仰跌在井边。
她便借着挂满冰凌的井壁上踏,并未恋战,凌厉解决阻她之人,朝外逃去。
而那弓箭手显然是收了一份钱,不当两份差。
一时间,不夜门的灯火皆动了起来。
她一路躲避,不得已进了大殿,九曲回廊,让人迷登。
好不容易发现一处出口,众多守卫直逼此处。
她只好掩身于雕梁画栋之上,身体却因寒冷簌簌发抖。
她感觉那伙人正从她身下穿过,却因她扰落的灰尘停了步。
“等等。”
为首者握上长刀,抬头望来。
阿泽背有寒光,却再无武器傍身,僵硬的手抓起一把厚尘。
险急之际,那阻拦了她的出口,有人顺畅进入。
“黑山统领可是在抓夜贼?”
温徐声中,透着女儿家的清丽。
卧梁的阿泽侧目,只见鹰火刺眼之道,站着一个清瘦的矮影。
她着桃衣,花色斑驳,又披青袍,清秀文雅,像是春末枝头唯剩的一朵桃花。
“阁下有何贵干?”黑山警惕。
“叨扰诸位,实在抱歉。”桃蹊缓缓行礼:“我家师公丢了东西。”
“什么?”黑山皱眉,难道那贼人已窜至贵客下榻的后殿之中?
“他,丢了一夜清眠。”
就在这一瞬之间,她袖中飞出一物,碰上惊愣的黑山,即迸出一朵粉烟,如梦似幻,吸入者却登时一挺,命丧黄泉。
梁上人立刻屏息,见杀人不见血的女公子都未往她藏身之处看一眼,便转身离去。
而殿外躁动的守夜人也不知为何阵阵跑向远方。
她不敢耽误,七拐八拐朝地牢奔去。
最危险的,往往最是安全。
牢内守备空,而囚者浑噩,有钩冥钥匙,她很快回到牢房。
“我道是谁将不夜门搅得天翻地覆,原来是阿泽姑娘。”沉睡之人忽开口。
她仍在颤抖,没有理人,只怕吐露皆是狼狈。
然徐斜行已睁开眼来,抛除那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她身上太冷了。
“不夜崖的冰晶血池是靠西疆天珠山的不化青冰堆砌而成,那样的极寒之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