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浓。
十里小筑向来不息,她进去时赛八仙没有分来一眼。
内院一池清水,两盏莲灯,随水依旧是青鸟面,孤鸿影。
“为何将仙人心还有消息一并交给长清?”
她开门见山。
“殊途同归。”随水对她质问,耐心解释,许是恐夜半更深吵醒病人,他声音极低,清温中带着凉意:
“借三宗之手引出真凶,是最快的方法。况且,姑娘是否察觉,长清二月静谧无风,有——隐瞒线索之嫌。”
“尸体。”她沉吟片刻点明,若说山上最值得关注的线索,便是一直藏掖的尸体。
“不错。”随水点头,从桌下取出一只血色净瓶,解释:“若将他们的眼光转移至擒凶上来,届时或可——”
“你想一探长清药园?”
她记得这是赛前辈所采的梁松血,若能与受害者尸体相比对,一切或可豁然开朗。
可遗体陈列之处,必密不透风。
随水却微笑:“姑娘放心,我自有门路。”
“那梁松怎么办?”她并未纠结,若今夜纪殊清剿金风楼得力,他大概会被带回长清。
而一手促成此事的他,想必早已料到。
故她甚至都未打算落座,随水却借着炙炭,替她起了一杯热茶:“不妨等等。”
她瞳色一闪,只待思绪流逝。
直至像上次那般,消息来的风风火火。
随水拔出银箭,仍坦然念之:“长清突袭金风楼,梁松趁乱掳花魁——”
她皱眉,正欲再听下去,人却不知为何没了声音。
“看来姑娘白日之前,不能歇停了。”随水目露沉色,将纸条递来,自己则走入房中。
她预感不妙,看去:
黄石道中遇青面,一命千两速速来。
“青面是谁?”
再次抬头,随水已换了一身便衣出来。
“九寨之主,青面罗牙。” 他润声道。
黄石道中——
“阿水,躲在我身后。”
梁松握紧拳头,目不转睛地盯向前方金辇。
身后,尹伊水合拢披风,后退时却踩了松土,沙石如雪滚落。
“弃徒梁松,见过寨主。”
“你倒还知道,自己是清风寨的人?”罗牙悠闲地拍去袍间黄沙,将绣竹理正,才看向狭窄道口,眼中杀意流淌。
只消一眼,梁松便少了几分硬气,砰声跪地:“寨主明鉴,我从没当过叛徒,是被人挟持才迟迟没有归寨!”
“你当我是傻子么?我看你如今倒还有闲情去青楼赎个妓子,也没回寨向我负荆请罪!”罗牙声音凛冽不带一丝温度:“叛出寨者,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死。”
“寨主,我愿以死谢罪,只恳请您放……放过无辜之人!”
梁松不争气地颤抖,仿佛脖间已架着一把亮刀,倒是身后女子咬紧了下唇,眼中是滔天的羞愤。
“谁知道你有没有和这老相好透露什么不该说的?”
随从即亮嗓道:“一起解决,弄干净点。男的,带回寨子悬尸三日,女的嘛——”
他溜眼请示,等被人阴冷的眼神一吓,才道:“扔下黄石道去!”
昔日兄弟持刀逼近,梁松很快被束住手脚,而尹伊水哪里拧得过高头大汉,披风被一把扯下,娇艳的芙蓉面上却是伤疤纵横。
纵是那动手的大汉,也吓了一跳。
她借机起身,见人仍在磕头求饶,竟伸直脖子看向那高高在上之人,咬牙道:“别求他!”
她眼神绝望而热烈,罗牙嘲弄一笑,抬手叫人给她一个痛快。
就在此时,一道素影凌空而来,重重踹在匪人身前。
“他便是罗牙?”
随水一路飞枝踏叶不见急促,阿泽亦泰然与之并肩。
罗牙眯起的眼中泄出怒意。
“既认得我,还要挡路么?”
“分明是你,挡了我的路。”
她虽远低于人,眼神却有睥睨之势,手上亦不马虎,将上前者利落打倒。
“好利的嘴,好狂的人!” 罗牙笑得阴鸷,招手间,峭壁树丛中窸窣作响,无数匪徒跃了出来。
为首者高大异常,一见包围中心那银剑料峭的少女,顿时瞪大眼睛:“寨主,是她!那日积玉山下,就是此人搅了我们的好事!”
他听闻掌拍轿撵,飞身而下。
“那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尹姑娘,若怕的话,可以闭眼。”
她只抓紧身旁女子,与随水各护一人,分退两侧,背靠簌簌黄土,又见人凌崖如风。
惊色转瞬即逝。
很快,映着晚月之辉,剑出如虹。
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