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翎打断危亦安:“只不过这么趁手的棋子送上门来,我不用岂不是太过可惜。”
他所谋之事犯天下之大不韪,早把仁义道念抛到了脑后,自然不会为这么点谎言和利用而觉得心有不安。
怪也只怪那女子自己不聪明,错信了他这样的恶人。
许翎说的薄情无义,危亦安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却耐人寻味。
你最好只是想利用她,他暗想。
这天下女子美艳者众多,过往白娘不是没往这边送过人,天生的狐媚子,能武能打的刀马旦,许翎统统看不上,怎么就偏偏看中了江稚梧这么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满肚子规矩的大家闺秀。
他不禁问道:“你想通过折辱她来报复江谷曾经对付你的那些手段?”
许翎淡淡道:“江谷既已死了,那些恩怨便就勾销,我犯不上和一个孤女过不去。”
“江谷真不是你杀的吧?”
危亦安又问。
关于江谷之死,廷尉的解释是说丞相夫妇于狱中畏罪自缢,但是民间却都把这事和北庭王许翎联系在了一起,声音之大,连危亦安也动摇了。
他知道许翎有做出这事的实力。
许翎目光如刀:“这种话旁人说说也就罢了,你也信?”
“得得得,知道了,不是你就好,局势越是动荡,咱们越是要韬光养晦,万不可这时候轻易出手。”危亦安耸了耸肩,岔开话,“只可怜咱们小五,家破人亡,又遇着了你这么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
许翎懒得理会危亦安对他的啰嗦,反而问道;“什么小五?”
他话音刚落便明白过来是指江稚梧,无声笑了:“她还上不了雨霖舍的排行,继续说淮王要入京的事吧。”
这边不过三五句话的功夫,另一头后院中,段不厌已经和花鸩打得不可开交。
院墙外,妙槿扶着门框看着那个黑衣带红的高挑身影和淡青色的矮团子飞来飞去搅得天翻地覆,腿肚直打颤——她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她醒来时看姑娘还睡着,便独自走了出来,想在新的安身之所四下看看,没料到这宅院之大直接迷了路,好在刚才听得一声砰响,她便忙不迭跑了过来,结果就瞧见里头有三个怪人。
正在打架的那两人身影过快,她看不清楚,不过盘腿坐在池边喂锦鲤的那个她倒是认得,正是山腰破庙的僧人!
他怎么会在这?
难道她们从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
妙槿吞咽口水,心中暗道这简直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此处可不是好呆的,她们得赶紧抄包袱走人!
妙槿提起裙摆,蹑手蹑脚打算离开,身后却响起一道声音——
“你这女人,偷看我们?”
算够时辰从树上下来的段不明拎起妙槿后领子,把人抓到院中:“哥,先别打了,我抓到个贼人!”
上一秒还在空中乱窜的人骤然消失,石板地上多出两道身影。
花鸩溜圆的眼睛上添了个乌眼圈儿,刚齐整不过一下午的头发又乱了,段不厌身上还是干净的,但是印堂发黑双唇发乌,应是吃了不少暗毒。
他们一前一后来到段不明面前,低头看向妙槿。
妙槿目露惊慌,大气也不敢出。
段不明见妙槿缩着脖子哆嗦的样子活似个鹌鹑,生起了玩心,从袖中摸出一片手指长宽的飞镖在妙槿眼前比划:“既然偷看了我们几个,就要把眼睛留下来,以免你出去乱说!”
妙槿简直要哭了:“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花鸩认出了妙槿,抱着木头挡在段不明面前:“这是我刚医好的人,你别把她吓死了!”
段不明把妙槿和江稚梧搞混了,皱起浓眉:“她就是那新来的?”
花鸩正要解释,段不厌先嗤笑了起来:“你就为她拆了房顶?”
“真不知道主子看上她什么了,还把白娘找来。”段不明早前在树上也听到了白娘的声音。
段不厌黑着一张脸,语气嘲讽:“这姿色,就是把整个怡春院的鸨母都找来也不堪用。”
他这话就是在刻意羞辱了。
妙槿虽说不得国色天香,但也算明眸皓齿,加上大户人家里濡染出来的气质,就是拎出来和一些官家小姐比也是不输的。
她看着面前这长相一模一样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虽听得不太明白,但也能分辨出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提到了怡春院三字,她多年生活在京中,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登时气红了脸,抖着嗓子反驳二人。
花鸩怕她气血上头再昏过去,连忙解释:“他们认错了人,不是在说你,是在说你的主子。”
“什么?编排我家姑娘?”妙槿声音高了起来,更恼了,“你们一个个鼻青脸肿、印堂发黑的,又是什么好模样?这还有个披着僧衣的,道貌岸然,我呸!还不知道底下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