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是唯一坚持到最后的,她们暴露在神巢内,围绕着圣泉坐成一圈。
有的人很早就疯了,开始胡言乱语手舞足蹈。没疯的人协力将疯人捆住,疯人便自此退化成爬地的肉虫。
有的人承受到了终末,没有被击垮成疯人,却在发现自己并没有获得长足的进展时自毁长城,被趁虚而入放大崩溃从此失去意志支柱。
亲眼见证这一切,白不殊于是在自己心里竖起铜墙铁壁,拒绝那广袤浩瀚令面见者无不自惭无不质疑过往种种之意义的神之视角。
白不殊内心里已经认同自己所处之地是神巢,认定经过圣泉洗礼的人能获得神之视角,能看到神眼中的世界。
可神之视角是恩赐也是诅咒,白不殊自认承受不起,所以不肯豁出命去搏虚无缥缈的奇迹,不肯跳起去够所谓“二段进化”。
最后一天,三十个人里只有白不殊还能具备理智地行动。
她拿着营养药剂,灌给已经不在意要进食,却仍旧会被饥饿困扰的同批志愿者们。
十天的封闭结束,神巢敞开大门。
白不殊看见了站在队伍最前面,可以称得上领头人的殷医生,以及后面一片乌泱泱的人头。
从密密麻麻的人脸中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白不殊回忆了许久,才想起来是袁溪和邢珈。
记忆到这里,停顿了几秒,又开始回到师植弱看过的第一幕,重返白不殊与袁溪发生争执的那一幕。
感受到排斥,师植弱没有抵抗。
在白不殊记忆里看到的圣泉令她颇为在意。
如果没看错的话,所谓圣泉,就是她的胎盘。
可是,她的脐带又到哪儿去了呢。
满脑袋都是关于圣泉,师植弱希望能借此吸引更多的有关她胎盘的记忆碎片,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的思绪突然一跳跃想到了袁溪,就立即被冲她而来的一块新的记忆碎片吸入。这块记忆碎片里却并没有出现袁溪的身影。
这段记忆很短,是白不殊濒死,临死前的一分钟,几句话。
这段记忆又很长,隐含的走马灯若是将每个画面都拉长,就是白不殊的一生。
白不殊最后想到的人是袁溪。
“不要太过自责,不要折磨自己。”她想对袁溪说,却再没有机会达成。
记忆播放结束,师植弱主动退出,想继续尝试寻找圣泉相关,试图山不就我我就山,一块块碎片地翻找过去,总能找到。
结果都是被拒绝读取。
多次尝试之后,她甚至遭遇了白不殊的精神图景的排斥。
她很是不解。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白不殊,她伸出神力触手打算重新进入白不殊的精神图景,徇着之前的路径却没能找到入口,由是更加不解。
多次尝试无果,师植弱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找袁溪求助。
走出病室,她听到警报,看见升天的彩色烟雾以及焦急奔走的人群,却恍若未觉,满心都是要找到袁溪。
刚释放出感知,将要蔓延时又想起殷医生的嘱咐,师植弱稍作犹豫,将感知尽数收敛。
就算不用感知,也应该能够找到袁溪。她想。
拉住个在感知中没那么焦急的路人,师植弱询问袁溪所在。
那人问:“是原人还是向导?”
她回答:“向导。”回答时,她有些奇怪这人为什么只问原人向导不问哨兵。
那人给她指路,“要么在大营要么在西门,你自己去找。”
一定是在西门。师植弱记得袁溪说过会等在最前方。
穿过拥挤的担架医护人员和伤兵,她找到了袁溪。
袁溪正指挥着周围的人拆卸机甲的驾驶舱,里面是哨兵,所以,“要注意避开共感连接。”
师植弱挤到袁溪身边。
“你怎么来了?”问着话,袁溪仍旧紧盯着正往外渗血的驾驶舱。
师植弱:“有个问题想问你。”
袁溪:“可以之后再问吗,至少等这批伤员抢救完毕。”
也不等她回答,袁溪走近已经有两个维修师在研究怎么安全拆解的破败的机甲,蹲到维修师身旁跟她们一起商讨:“可以快一点吗,半小时以内是最佳抢救时间,只剩十分钟不到了。”
维修师很是为难:“实在是摸不准驾驶员所在的位置。仪器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干扰,探测结果一秒一变。我们正在排查故障,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或者袁医生你可以帮我们找准驾驶员的位置吗。”
师植弱听到了这番对话,走到她们跟前,“我可以帮你们划定里面这人在哪儿。”然后问袁溪:“等把她救出来,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袁溪甚是惊疑,“你能找准驾驶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