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高昂,渲染了旁边游观的民众,尤其最后那句话简直说进了人的心坎,在场围观众人,无一没有叫好。
谢书台未受其动,继续诉冤:“寻常人家怀罪,收监牢中,亲朋尚能探视鸣不平,而谢家子入衡刑司,不论是否有冤,连过问都不能。如此罔顾人伦的法制,民女不服!”
施悯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你这哪是不服法制,你这分明是想为你那杀人的弟弟开脱!”
谢书台反驳:“人不是幼弟所害,正因如此,民女才更愤懑!”
施悯气笑了:“你说人不是他杀的,好,那我问你,证据呢?”
“证据在这!”
一阵迅进的马蹄声戛然而止,裴玉斐翻身下马,他拨开人群,踏着烟尘而来。
见到他的一瞬间,谢书台愣怔片刻,然后松了口气。
紧跟在他马后的马车上架出来一个麻袋,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尸体腐烂的臭味。
相近的百姓自发往后退了几步,纷纷掩住口鼻:“什么东西这么臭?”
裴玉斐也以湿帕捂鼻,他叫人将那麻袋的圈口松开,而后问:“诸位大人请看,对这个人面不面熟?”
唯一到过陈璁死亡现场的柳凭惊讶出声:“这是……那日为陈璁验尸的仵作?”
裴玉斐点头:“本世子找到他时,他正坐在出城的马车上,且已中毒身亡——若非杀人灭口,本世子实在想不出什么人要运一具尸体出城。”
他的话意很明显,陈璁一案蹊跷,有人藏在幕后推动。
三位监官对视一眼,李淳道:“尽管如此,还是不能证明人不是谢若和杀的。”
“所以我还找来了别人。”
裴玉斐一个手势,立即有人将一个被缚了手脚、牵着引绳的中年男子押了上来。
立有人问:“这是谁?”
裴玉斐慢条斯理地接过那根连着中年男子的引绳:“喂,问你话呢,你是谁啊?”
中年男子浑身哆嗦,他求饶似的看向裴玉斐,声音里捏了哭腔:“世子爷,您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你们这些人接受过求饶的训练吗?连临死的话都一模一样。”裴玉斐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那龙成平的结局你是看到了,怎么,你也想步他后尘?”
龙成平便是之前为陈璁验尸的仵作。当日过后,他欲逃出城,结果被人事先下了毒药,于逃亡路上身亡。
提到他,中年男子的变色陡变,他哭道:“那您可得保证了,只要我能证明少公子是清白的,您一定要保住我这条命啊!”
裴玉斐被他这一路上的哭饶声扰得厌烦,但为了保证人质情绪,还是忍住不耐敷衍:“行行行保证保证,现在你能说了吗?”
那中年男子吸了吸鼻子:“那是大约半个月前吧……有人找到了我,问我要了一批毒药,他让我什么都别问,只是给了我一大笔银子。”
他指着自己腰侧鼓囊囊的荷包,又哭道:“但我是一分也没敢用啊!我是穷惯了,突然发了笔横财,怕被人问来历,到时候我要是答不上来,被报官了怎么办?”
裴玉斐了然:“所以东窗事发,你就打算跑了?”
对方连连点头:“陈公子死后,有人提醒我出城,我这才知道自己卷入了这些大人物的事情里,再加上听说龙成平死了,我……我哪儿还敢留在这啊!”
这一切倒是都合理。裴玉斐问完,转过身朝谢远征几人行礼:“诸位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谢远征当然是没什么想问的,李淳兀自抚须,不知在想些什么,至于柳凭,则在暗中观察李淳脸色。
只有施悯跳了出来,他冷哼道:“说了这么多,空口无凭,不过是为谢若和洗脱嫌疑的托词而已。”
裴玉斐也不恼,他笑眯眯回身:“你刚才说的那些,可有证据?”
“当然有!”
他激动地说:“就在我住处……”
“咻——噗嗤!”
“啊!杀人啦!!!”
一道凌厉箭羽横空而来,直直破开男人的喉咙。
裴玉斐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身血,突然有些耳鸣。
仓促凌乱的脚步伴随着百姓们慌乱的嚎叫声传入耳中,让他有一瞬间茫然。
刚说到哪里了来着?
裴玉斐弯下身找到衣服下摆一处没沾到血的干净地方,他擦了把脸,望着身边骤然倒下去的尸体,竟十分沉着冷静。
甚至还不忘问前方的监官:“这能算证据吗?”